傅明霈眼底再一次透出訝異,訝異中倒也藏著幾分微不可查的笑意。
又靜靜看了沈晏柳片刻後,他一笑緩緩將這枚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兵行險招。
這子一落,本就詭譎的棋局, 霎時又添幾分莫測陰險之意。
沈晏柳倏地一怔。
他看向傅明霈, 又擰眉盯著棋局片刻,再次一落子。
傅明霈像是也沒多想, 隨手跟著落下一子。
一來二去,几子相繼落下之後,沈晏柳終於詫異地投子認負。
「你看,」
傅明霈呵呵笑道,「我也是個惡人。你瞧我這回的棋路,是不是也是不甚光明磊落?」
「先生?」
沈晏柳眼底透出些困惑來。
以往傅明霈跟他對弈,他瞧著傅明霈雖有時落子奇妙,但總的比下來,他又會覺得傅明霈勝過他並不是太多……
還以為這位大先生,棋技不過那樣,來尋他下棋,只是閒暇時一點消遣而已。
眼下几子,便將他殺伐地毫無餘地……
這人棋術竟是高深莫測。
「先生,我不懂,」
沈晏柳困惑道,「我不懂——」
這大先生既然有這般棋藝,為何會有興致與他對弈?還要在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地讓他幾分?
或者說,他真看不懂,這傅明霈到底青睞他哪一點。
「我有個心上人,」
傅明霈呵呵笑道,「你容貌與她有幾分相像。」
「心上人?」
沈晏柳詫異道,「那先生為何不娶了她?」
「她在天上了,」
傅明霈一笑道,「我如今也尋不到她。我還沒來及娶她的時候,她便去了——」
沈晏柳:「……」
沈晏柳眼眶有些發紅。
「我們先前在一起說話時,」
傅明霈笑道,「她便說過,她以後要生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我想著,她若是有了兒子,便該跟你差不多罷?」
說著看著沈晏柳一笑道,「你瞧,我尋你下棋,本就是存有私心。還藏著掖著棋藝,不叫你看出來——這也非君子所為了。」
「我不配,」
沈晏柳小聲道,「先生,你的心上人若生了兒子,必定不會像我這樣的……瘸子廢物……」
他無數次夢裡,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生母都在叱喝他是個廢物,沒用的廢物。
那時擔心別人瞧出來,他生母沒用棍棒打過,都是餓著他,拿針扎他,將他關到黑柜子里鎖著,半日半日地不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