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紙頁翻動的聲音久久統治著客廳, 他二人一個端坐一個歪躺,各做各的事。
西蕎烘魚乾一樣躺著,拿了顧津南下午從書架上撿來看的書, 是她逛書店時隨手買的。
前頭看得津津有味, 七十頁以後越翻越無聊, 連前邊內容也忘了。及至偏頭一看, 白熾燈給人照得白花花的,仿佛鬼怪精魅。
西蕎把書扔了,伸直腳正好能夠到他大腿邊,於是用腳尖將人推了一推,笑說:「你是哪裡來的鬼?」
顧津南眼睛還黏在文件上, 聲音沉靜:「來索命的。」
西蕎指頭點點自己:「那我呢?」
他兩眼上下掃描過來:「餓死鬼。」
西蕎的腳尖還是有一下沒一下敲在他大腿邊,顧津南下半身僵如雕塑不動。字是一個都看不下去了。
偏頭往窗外瞧, 已有濃厚月色照出前邊幾棟人家的屋脊影子, 早上鋪天蓋地的鉛雲已全消散。
她想了一會兒說:「索命鬼……索誰的命?」
顧津南斬釘截鐵:「你。」
「為什麼?」
「除了被你氣死,大概沒有別的死因。」
西蕎腳上的動作停住:「我氣什麼你了!」
顧津南沒說話。
西蕎一骨碌坐起來往他肩頭湊,重複問:「我氣你什麼了!」
顧津南扭頭看著她, 眸子下翻卷著幾道無聲波瀾,「對啊,你氣我什麼了?」
西蕎感覺到他筆直視線,耳根有些發熱。兩個深呼吸的時間裡,決定不配合他打啞謎。
只說:「我是蛔蟲嗎,我哪知道。」
原先打算提一嘴黎霽塵和台里有合作的事, 在這樣審問的氛圍下, 卻是不願說出口了。
顧津南收回視線, 身子往後一仰,「倒寧願你是只蛔蟲。」
西蕎把腳尖懸點在地上, 慢慢穿上軟底拖鞋:「我是餓死鬼,累死鬼,馬上就要上床補覺鬼。」
顧津南看她今天確實不會再出門了,往門口去,臨走前掉頭回來問:「明天你幹嘛?」
西蕎呆立在燈下:「去看我媽。」
顧津南坐在車裡,直到眼前小別墅燈全熄了才叫司機驅車回公寓。
幾近午夜,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幾輛車駛在前面。他竟在雁園賴了那麼久,只為確定一件事:孟西蕎沒有和別人在一塊。
回程路上又下起雨來,時大時小,把人的困意都勾出來。挺著精神大半天沒休息,困得一路闔眼。
到酒店大堂時,懶得拐大彎去乘專屬電梯,就在一對夫妻身後站住了,塌著肩等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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