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蕎往牆角挪動兩步,把自己埋在大片暗色里, 才去看另一邊的人影。
男人的影子由一條縮成一團, 蹲在院子中間收拾一地的工具。
西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前晚不講, 上周不講,上個月不講,現在我媽來了,忽然問我在英國的事情,我哪裡講得完。」
顧津南正把東西都整齊收進箱子裡:「能講多少算多少, 我現在想聽不行?」
西蕎移開視線,打玻璃窗子裡看去。林女士正操著菜刀在砧板上切著什麼。
「我媽怎麼突然做起菜了?」
「她從外面打包來的底料, 現在在備菜。大概十分鐘。」
西蕎頗感為難: 「十分鐘只能講半個學期的事情。」
顧津南語氣格外沉著:「那從第一個學期講起, 來。」
由頭上掠過的烏雲,遮去半輪月亮,給大地又加上一層灰色圖層。
西蕎心裡揣摩著倫敦那些碎片記憶, 並不十分願意講出口。
嘴上也是不情願的:「你付錢了嗎?就要我講脫口秀。」
顧津南眼光定在她臉上,黑漆的眼珠動也不動,「所以孟大小姐的時薪是多少?」
孟西蕎隨口胡謅:「一千磅。」
顧津南在手機上劃著名,示意她看。
她一低頭,消息通知跳出來,已入帳:1000元。
西蕎由鼻子裡哼出一聲, 算答應了, 還是把嘴一撇提醒他:「你這是人民幣。」
顧津南像是坐在談判桌上, 「時薪一千磅,十分鐘不就是一千塊?」
西蕎正在肚裡搜刮語句, 打算挑邊角料講起,林雅萍這時候頭一探把人叫進去,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
屈著腰在玄關處換鞋,語氣脆生生:「我不會轉回去的。」
顧津南修長的身子跨進門,垂眸瞧她換鞋,「我知道。」
半晌補充說:「我喜歡你欠我錢。」
西蕎還是把側面對著他,「你怎麼跟我媽一個毛病?」
顧津南不解。
「喜歡通過展示財力獲得掌控感。」
「那還是不一樣的,我只讓你欠。其他人,加息。」
「而且,我索取的不是掌控感。」
她的聲音像被霜打過似的不清脆:「哦,那是什麼?」
「你沒聽說過欠錢的是大爺嗎?」
「所以?」
顧津南修颳得乾淨的臉上,泛出意味不明的笑:「我索取的是被掌控感。」
西蕎忽然回頭,把指尖在空中朝他一點:「別動。」
顧津南在門邊立住腳,不動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