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開燈的儲物間空蕩蕩暗幽幽,貨架最頂層的厚灰彰示出時間的痕跡。
燈一打開,亮得西蕎下意識閉上眼。
等顧津南搬得差不多了,她忽然點評起面前的勞工來:「你以前那個脾氣,也就我能忍。」
顧津南把最後一個箱子踢到貨架最下層,蹲下來整了整,嘴上附和:「風水輪流轉,所以我現在遭報應了。」
站起來,目光往下正對西蕎的額頭,還有剪壞了的八字劉海……用她的說法,是剪得太短,前面幾綹老是不聽話地垂到鼻尖上。
孟西蕎沒覺得有什麼,顧津南看著自己先覺得癢。
補充說:「再說了,那是忍嗎,你是不在乎,你有恃無恐。」
西蕎手摸到開關,把燈關了,表情也隱在黑暗裡。
「我是遷就。」
你欲拒還迎的心思我都懂,所以我遷就。
腳步一轉,放出踢踏聲往樓下去,甩下一句:「到底是誰有恃無恐啊。」
顧津南走了兩步,扭過半邊身子,由走廊的掛鏡上瞧見自己往上兜的嘴角,用力去壓,也沒壓住。
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恨鐵不成鋼,低低一句:「靠,被她拿捏了。」
第42章 得意
顧津南下樓的時候, 西蕎正坐在沙發上,由窗外射入的夕陽打亮她眉骨和鼻樑,眼中的寂寂然掩於睫毛下。
他在最後一階頓住腳步, 斜靠在樓梯欄杆處, 不願打擾這一畫面。
只有掛鍾在這期間動作不停, 「磕磕」地刻錄著時間。
沙發旁是一排掛牆固定好的檀木置物架, 上面擺著的物件已經被拿下來,除了那台唱片機。孟西蕎伸出手,滑過一張張唱片,停在克勞斯比的聖誕唱片。
唱片沉甸甸的,摻了幾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重量。
抬起唱針, 孟西蕎把身子都縮到沙發一角,把這張十年前只聽了一半的協奏曲聽完。
房間里的氣氛似乎倒退回十年前。
唱片打完圈, 唱針自動退回。兩人沉默到最後一個音節消失在空中。
孟西蕎抬首, 顧津南仍抱臂站在三米外,視線一動未動,靜靜地包籠著她。
時間緩慢增加重量, 一點點壓在她肩頭。孟西蕎甚至抬不起手,只是勾了勾手指頭,像領證前一晚,他對她做的那個動作。
她當時是如何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的,他如今也是一樣,以沉穩的腳步臨近。
肩頭又添了一份重量, 是他的手, 然後向後背滑去, 收攏胳膊變成一個圈。
開口時是調笑的語氣:「以前總咋咋唬唬的人,也會這麼傷春悲秋嗎?」
西蕎把下巴搭在他大臂上, 「你要是不說話,我還覺得和你結婚不算壞。」
顧津南環掃這屋子,問:「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