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血水盡數被擦乾,它慢吞吞從以利亞的手心裡爬出來,微微仰頭看去。高大的門楣上懸著一塊黑色匾額,上面用金漆書著一行龍飛鳳舞的毛筆字「世子府」。
世子府門前掛著一串大紅的燈籠,門板上貼著兩張大紅喜字,紅綢緞面掛滿了樹梢,一片喜氣洋洋的做派。
不過此刻幾隻毛色雪白的狐狸正齜牙咧嘴地擋在朱紅色的府門前,兇惡地露出一口陰然的尖牙。
對上紙人看過來的視線,這幾隻狐狸明顯都愣了一下。
那些威脅的低吼全部卡在了嗓子裡,「嗖」地把大尾巴夾進了兩腿間。
紙人抓著以利亞的衣服,爬到了他肩膀上,雙手叉在腰間,朝下面的幾頭白毛狐狸微揚起下巴,意思是讓它們讓開。
那幾隻狐狸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遲疑的神色。半晌,為首的那隻狐狸討好地朝紙人叫了兩聲,抬起後腿撤回了府中。
其餘的狐狸也灰溜溜跟在狐王身後回到了府邸里,沒有了這些白毛狐狸攔路,一人一紙在世子府中一路暢通無阻。
整個世子府像是一張平鋪的地圖,徐徐展現在以利亞的腦海里,王府里的一草一木,此刻落在他的眼裡都極其熟悉。
突然,他腳步一頓,瞳孔倏地收緊成一條直線,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收緊。
紙人似有所感地偏過頭,不過以利亞眼底的陰鬱轉瞬即逝,頃刻間便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沒事。」以利亞說。
兩人矮身穿過一門窄門,府邸中的一切景致美則美矣,但總讓人覺得充斥著一股死氣。假山下方的水流並不流動,花壇里的奇花異草雖然長勢正好,但表面卻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
紙人坐在以利亞的肩膀上,目光掃過院落里一片被壓倒的牡丹叢,嬌艷的紅色花瓣散落一地。它的後背頓時一僵,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那些沾著血紅汁水的花瓣上移開。
以利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縷寒色,隨即跨過地上的碎裂的瓷片,一腳踹開了緊閉的隔扇門。
「嘭!」房門打開,滿屋鮮艷的紅映入二人眼帘。
散落的喜袍從房門口一直散落到鋪滿紅帳的架子床邊,層層疊疊的帷幔之下坐在兩道親密相擁的人影。其中一人似乎被另一人抱坐在懷裡,光|裸的後背上遍布著深淺不一的指痕,兩條手臂無力地垂在男人結實的後背上。
「……」紙人飄在半空,如果有五官,它現在臉上的表情應該很微妙。
他大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竟然要和「前男友」一起觀看自己的屍體赤|條條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而且身上的痕跡怎麼看都是一股濃濃的事|後感。
以利亞一言不發,瞳孔中布滿血絲,看向紅帳中的目光透著一股寒意,發白的手指將三叉戟捏的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