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日,嚴仞就成功把刀橫在興慶府刺史的脖子上,逼人開倉,把豐厚的糧食和乾草一車車地運回烏海。
然而路上遇到探馬來報,烏海失守,嚴岑死了。
宗昀不在跟前,並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嚴仞的神情是怎樣的。
他只聽說,嚴仞像瘋了一樣,不顧眾人的阻撓,騎著馬直衝突厥大營方向,說要報仇。
大家一直追了許久,才漸漸追上嚴仞,嚴仞渾身都在發抖,身下的人間風好像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焦躁不安地原地轉圈。
嚴仞道:「你們都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走走。」
宗昀怕他有危險,遠遠地跟著他。
突厥軍營就在前方,嚴仞只能上一座隱蔽的小山,在夜裡山頭上漆黑的天幕下,遙望對面篝火綿延的突厥大營,望了足足兩個時辰。
而後他低頭拍拍人間風的頭,轉身下了山,咽在喉底的抽泣掩蓋在嗚嗚作響的風聲和樹葉聲之下。
嚴岑的屍身被身邊的將士冒死從戰場上運了回來。
北境迎來寒冬,嚴仞幫嚴岑擦拭身體,但這具身體早已像一塊硬硬的石頭,冷得發白。
士兵們帶著嚴岑的屍體去往啟安,而嚴仞選擇在北疆留下來。
河流結冰,終日大雪,烏海的屯田已經失守,從興慶府帶來的糧草一日一日地減少,士兵們又面臨著吃不飽飯的問題。嚴仞繼續上書朝廷,請求派糧,一封封重複的請求被帶上探馬,踩著厚厚的積雪南下去往啟安。
在等待的時間裡,嚴仞帶著士兵們上山割草皮,挖積雪煮開,手套被樹枝割爛了,無法禦寒了,雙手又凍出一道道血痕,滲著觸目驚心的血,嚴仞還跟宗昀開玩笑說血是暖的,可以充飢。
實在沒辦法了,嚴仞又吩咐人忍痛殺掉幾匹戰馬,煮馬肉吃。
馬肉是酸的,其實並不好吃,但士兵們好歹吃到肉了,臉上才勉強有血氣,精神終于振奮許多。
探侯從啟安回來,帶來兩個消息。
「朝廷的糧草在八月就撥下來了,但是不知為何,行軍極慢,眼下終於快到了,大約還有兩三日便可交付給輜重營。」
嚴仞喝下一口熱湯,冷笑道:「現在才到,有什麼用?」
鍋里的湯咕嚕咕嚕地滾著,圍坐的幾個人都不出聲,稱不上有多開心。
宗昀勉強找補道:「也算值得高興,起碼大家不用吃樹皮了。」
嚴仞問:「啟安還有什麼消息?」
探侯道:「……陛下駕崩,新皇即位。」
大家震驚地抬起頭。
宗昀問:「哪個新皇,太子殿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