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烏煙瘴氣,呵斥聲叫罵聲獰笑聲不絕於耳,這裡全是妖魔鬼怪,伴隨著「大」「小」的喊叫,被錢財迷紅了眼的人們噴出一陣陣唾沫,有人傾家蕩產,一腳墮入阿鼻地獄,但沒人有幸,能從這黃金裝飾的魔窟里活著走出……
蕭景容跟著沈安言走上了五樓。
他想不出除了普通人、文人、淫客、賭徒之外,這世上還有什麼人。
總不至於在五樓弄一個練武場,邀請天下習武之人在這裡煮酒拜把子,或者把都城內當兵的都聚集在這裡耍酒瘋。
意外的是,五樓什麼都沒有。
這裡空蕩蕩的,除了幾個緊閉的房門,便只剩下一大塊空地,但站在這裡,能俯瞰都城夜景,猶如他當初站在皇城一般。
沈安言依舊穿著一身紅衣,他笑著回眸去看蕭景容,夜風將他墨發吹得凌亂,衣袍也在獵獵作響,好像隨時要乘風而去。
他問道:「王爺,喜歡這裡嗎?」
蕭景容不知沈安言是出於什麼目的,開了這一間酒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不像是要做尋常生意。
他自已開的那幾家酒樓,就是尋常吃飯喝酒的,管事的人再怎麼賣力,也只能在飯菜上下功夫,旁的是絲毫不敢多想。
沈安言膽子倒是大,在這都城內,居然也敢弄這麼一間酒樓。
男人不答,反問道:「哪兒來的熊心豹子膽?」
沈安言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不但不怕,還笑吟吟答道:「王爺給的呀。」
蕭景容被氣笑了,「本王可沒你這麼大的膽子。」
「王爺沒有,但我有,」他上前抱住男人說道,「我要為王爺建一座閣樓,一座……手眼通天的樓。」
男人微微眯了眯眸子,「凡人妄圖通天,可是會觸怒神靈的,就不怕死無葬身之地?」
「生來便是一坨肉,死後也不過一捧灰,我如今不也是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嗎?」他鬆開男人,朝前走了幾步,在欄杆前停下,又回眸看向身後人,「命中便是註定孑然一身,有埋骨之地與曝屍荒野有何區別?難道百年之後,我便能憑空生出子嗣,每逢忌日便為我燒香拜佛祈求有個好的來生嗎?」
他又笑了,眼底的誘惑變成了刺激與興奮,「王爺,要不要同我逆一回天?」
蕭景容不得不承認,這小狐狸是真的徹底成精了。
他越發會琢磨人心,字字句句都掐在要害中,讓人明知道他帶著刺又藏著毒,卻還是甘願被他牽著鼻子走。
蕭景容沒給沈安言明確的答案,但這樓已經開了,以他攝政王的名義開的,從此……他沈安言只能成為蕭景容的眼睛,替他看遍這世間的齷齪與大逆不道。
酒過三巡,沈安言熏紅了臉,眼底全是迷霧。
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