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眼睫,神色寡淡,平靜地像在敘述別人的事情,手指骨節的泛白卻出賣了他。
孟書溫不理解,輕咬下唇,問道:「為什麼是習慣了?」
「因為與我而言,身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相比,是更優選擇。」
不知想到了什麼,岑放倏地勾唇笑了笑,孟書溫卻絲毫感受不到輕鬆。
「阿溫,在你離開後的那段時間裡,胃病發作時的痛苦,對我來說……」
他頓了頓,視線落向她,緩緩補上:「反而更像一種解脫。」
時間追溯回兩年前。
最初發現孟書溫從自己世界消失那天,岑放如遭晴天霹靂。
她的電話怎麼也打不通,永遠只有嘟嘟的忙音,和最後宣判失敗的冰冷機械女聲。
他不知疲倦地,重複撥打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岑放終於掛斷電話,唇色慘白,靠著牆壁搖搖欲墜。
整個天空都仿佛變得陰森可怖,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壓得他喘不過氣。
岑放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從那以後,他沒日沒夜地守著手機,到所有孟書溫可能會出現的地方找尋,問過所有她認識的人。
卻沒有找到一絲一毫蛛絲馬跡。
孟書溫這次是打定主意,要徹底從岑放的世界消失,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卻像是唯一窗口驟然關閉,一瞬間光束被抽離寂滅,氧氣枯竭。
他的生活從此變成了暗無天日的黑色。
後來當宋南方找到岑放家裡來的時候,發現他惴惴不安地睡在沙發上,手機緊緊攥在手中。
整個人完全沒了精神,眼下烏青可怕,臉色慘白到嚇人,唇瓣乾裂脫水,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
睜開眼睛,看到宋南方以後。
岑放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遲緩地坐了起來,機械地重複打開手機,又關閉手機的動作。
原本漂亮的眼睛,黯淡得一絲光澤都沒有。
有一天,岑放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宋南方一個問題:「我的胎記是不是很醜?」
宋南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思忖片刻,還是謹慎地回答:「還行,看習慣也挺順眼的。」
岑放不相信宋南方的說辭,輕輕搖搖頭,嘴角彎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他聲音冷靜地問:「一定是很醜,從小到大,沒有人喜歡我的胎記。你說,如果我把胎記去掉,她會回來嗎?」
於是不顧宋南方的勸說,幾天後,岑放冷白的皮膚上多了一塊顯眼的紗布。
他把胎記去掉了。
但預想中的美夢並沒有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