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棠卻沒有心情再和他繼續說了,朝他揮揮手:「愛去哪去哪,我這把老骨頭沒那精力陪你們耗了。」
周雲川退出書房,走了一會,來到那個樓梯口。
十來層的木頭階梯,他從上往下看,心間突然想起柳依棠說的那番話——有沒有一個時刻是他做錯了事,他不知道或者不以為意,而梁招月不是,所以她才非要離婚不可。
他想了許久,將兩人這一年多的相處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地認真想了一遍,還是找不出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或許本就沒有環節差錯,就像柳依棠說的,協議結婚本身就包含羞辱人的意思,如今梁招月想撇去這份羞辱不想再繼續,那也情有可原。
那晚他問她為什麼離婚,當時她的回答也是這個。
既然是最初就埋下的一個錯誤,她想要糾正,那麼他能做的便是陪她糾正這個錯誤,僅此而已。
周雲川快速走下樓梯,走出大門,來到院子裡。
寂靜的夜晚,角落裡時不時傳來幾聲蟲鳴。
氣候一天天暖和起來,再不久,夏天也要到了。可周雲川卻絲毫感受不到那份暖意,他覺得渾身實在冷的厲害,身體某處有股寒冰凍得他瑟瑟發抖。
他打開車門,從駕駛座旁的中控台翻出一包煙,拿得太過匆忙,連同其他東西一併被帶出來,稍一沒抓緊,掉進了旁邊的細縫。
好像是一張紙?
或許不是一張紙。
周雲川將煙放到邊上,坐進車裡,低頭在縫隙中尋找,如此花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他才從那縫隙中找到掉落的東西。
確實不是一張紙,更準確地說是一張照片。
一張他和梁招月的合照。
照片的背景是在莫奈花園,但周雲川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兩人去哪裡吃飯了。
但絕不是第一次,因為照片的他攬著梁招月的肩膀。
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拍照的時候,他攬的是她的腰,至於為何記得這麼清楚,為何能在眾多的記憶中快速找到那一幕,卻不記得這張照片發生在何時,周雲川已然說不清了。
照片上兩人的姿態很是親密。
他攬著梁招月的肩膀,梁招月腦袋朝他這邊依靠,笑得一臉甜蜜。
以前他就知道,她面對自己時總是這麼歡喜。
可這一次,他竟然覺得,她的歡喜和開心仿佛要比他知道察覺的還要來得多,來得密。
她曾那麼滿心滿眼,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捧出來送給他。
周雲川想,柳依棠說得沒有錯。
他確實不是人。
隨即他又想到剛才臨別前,柳依棠說的另一句話。
以後梁招月的身旁可能會有其他人,更有甚者,不只是一個人這麼簡單,或許她和那個人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他能忍受嗎?
當時他能輕飄飄,假裝無所謂做答覆。
可現在,他看著照片的人,卻遲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