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孤這府中,加上尚不會走路的小世子和一個少年郡主也只六個主子,正偏二妃,郡主和小世子還在一院住著,日常不用如何恭敬,就把諸位忙得顧此失彼連點兒王府顏面都保不住了?」他的聲音仍然平淡,毫無嚴詞厲色之意。
庭內卻是落針可聞。
「大夥今兒在這兒看孤的臉色,」穀梁初繼續說道,「孤出去看父皇的臉色,兼受皇族親故和朝廷百官的探究,也都沒有關係。便和那一點兒也沒燒了什麼要緊東西的小火一樣,不算什麼事情對不?那就儘管怠惰下去,讓孤無能到管理不了府門失火也管不了你們一百九十個人!」他的語調終於冷冽起來,浸了冰般,「無能皇子唯死一途,早晚而已,落在誰的手上而已。孤也不怕這府裡頭可有誰的眼線誰的耳目,今兒就在此處與你們說句明白話,有朝一日大廈傾塌,看看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谷矯把頭重重磕在石頭地上,「屬下混帳,害主子受辱,罪該萬死。」
幾個伏地的侍衛也齊磕頭,一起呼道,「罪該萬死。」
弓捷遠也有點兒呆。當眾說出死活和眼線耳目的話,這位王爺受了什麼刺激?
「古來艱難唯一死爾。」穀梁初不看谷矯,也不看那幾個侍衛,仍冷冷道,「誰又見過萬死?今日這火看似是那瀆職的門役,是你們幾個輪值的侍衛之過,可這名冊里的每一個人,誰能脫得干係?上一崗若是細緻,走過路過的若肯留意,倘有此事?這是未成勢頭,若不及救,讓這把火燒塌了王府,死的可就不是穀梁初妻兒六人,各位在外的家宅兒女三姑六戚能躲得過?谷矯隻身一人,非要給他找個親故也就一樣站在這兒的梁健而已,靠他兩個沒法看遍王府角落,剩下的盡可陽奉陰違偷懶耍滑,甚至可以處心積慮暗藏不軌,只要覺得值得就行。」
此言一落,不僅幾個當值侍衛,所有聽見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弓捷遠愕然看了一會兒,又想了好一會兒,方才慢慢跪了下去。
穀梁初依舊誰也不看,他站起來,轉了身,負手進入堂廳,進門前聲音沉緩地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家若總是齊不好,孤要你們無用。」
滿庭之人盡皆無聲,只是跪著。
梁健第一個站起來,他跟進堂廳,眼見穀梁初穿出後側廳門向著書房去了,回身看看谷矯,然後又看向也站起來,抻著脖子朝後張望的弓捷遠說,「司尉且去伺候」
弓捷遠並不情願,只是這樣時候不好駁斥,勉強跟進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