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藥!」穀梁初沒再吊人胃口。
「啊?」弓捷遠大吃一驚,立刻要從榻上翻起,誰知腰不配合,立刻給個酸麻,當時就咧了嘴。
穀梁初登時高興,調笑地瞧他,輕輕譏諷,「虛!」
弓捷遠顧不得罵他,情急地道,「他們運火藥進京城?做甚?莫告訴我說要做花筒。」
「不是運進來,」穀梁初又正經了,淡淡地道,「是運出去。這些人膽大包天,老鼠盜洞一天一點兒,把各地送進京來的火藥從兵器庫掉包換出去,做成火彈販賣。」
「賣給誰?」弓捷遠面色大變,根本顧不得腰了。
火藥乃是朝廷嚴厲管制之物,民商生產煙花炮信兒皆需接受嚴格監察,層層關卡稅又極重,因此幾乎沒人做這營生,穀梁立在城牆上放的那些都是工部特地聚攏工匠趕製出來的。便是鄉間遠鎮的土豪地主們當真覺得天高皇帝遠偷養幾個私兵,也絕不敢動偷蓄火器的念頭,那是等著朝廷大軍來剿。如此情況,奸商們仍要盜取,冒險製作,是賣給誰?
穀梁初伸手替他捶腰,眼裡卻是一絲柔情也無,「孤若實說,怕你今晚不能安眠。」
弓捷遠聲音發抖,「北元?」
不是怕的,而是情緒波動太過劇烈。
這是通敵。
穀梁初搖了搖頭,「北元缺的不只是火彈,而是火器。沒傢伙使,拉回去吃潮?這些東西的買家是李氏和足利。」
弓捷遠先鬆口氣,又把雙拳攥了個死——李氏也還罷了,雖總搖擺鬧事害得邊疆不穩,眼下畢竟歸順大祁,稱臣納貢難成大患,足利家卻是野心勃勃,每常張船滋擾的,便是鎮東將軍之前督管的膠東沿海。「他們不是偷,分明便是賣國。」弓捷遠嘶聲說道。
穀梁初點了點頭,俊面亦很嚴肅,「所以這個利慾薰心的奸商之盟必須連根拔淨,否則滌邊將軍怎麼辛苦也擋不住這些只有錢沒有國更沒有小民百姓的混帳們!」
弓捷遠克制不住地篩了起來,他太震驚,吃不住情緒那般劇烈起伏。
穀梁初起初只是瞧他,眼見那身上的抖不肯歇停,方才伸過手去捏他的肩鎖相連之後,溫聲說道,「捷遠,遇事需定,只氣不成。」
弓捷遠捏著雙顴控制了自己一會兒,語氣儘量放得平靜,「寧王岳丈也是這盟里的成員?」
「還是一隻肥的。」穀梁初點了點頭,「北王府遠在燕城,和南京那邊的勛貴們沾不上邊兒,當時馮國公把全部指望都放在了大女婿建殊皇帝身上,對這個走遠了的小女兒也不怎樣上心,且又覺得寧王不夠爭氣,所以明知到了當婚年紀仍無牽線搭橋之意。北王妃只剩這一個兒子,怎麼甘心隨便娶呢?便只拖著。後來南京羈扣了孤,北王和王妃生怕建殊皇帝突發奇想地給寧王指個無勢宗親或者低等武將之女再將一個兒子賺入南京,著急為他成親,馮家不理睬,沾不著王爵重臣之家就求財吧!千挑萬選看上了寧王妃的母家,薊州的周氏,明知道他們明著做綢緞實際上煤炭鹽鐵都插手的,仍舊聯為姻親。不是沒用,父皇能夠順利打入南京,並且得著周閣珍的支持,寧王妃母家算是大功一件。只不過這功沒法明賞,只能彼此有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