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柔才剛十四。」弓捷遠聽得痛苦不堪。
「誰不怕夜長夢多呢?」穀梁初似能洞察人性,「萬一將軍在遼東那邊有個什麼變化呢?她還有什麼機會運作此事?」
「父親若是真有……」弓捷遠說,「把婕柔嫁了人就能避免嗎?」
「看嫁給誰。」穀梁初道,「所以孤說夫人也是疼你妹妹的。她將這注押在了皇后身上,將軍若無大事,婕柔就是她的依靠,若出大事,夫家倘夠強大,也能保住婕柔不受株連流放。」
弓捷遠只覺心痛如絞,「她看上了誰?我能去問問她嗎?」
穀梁初對他搖了搖頭,「不能。此時事已生了,你需鎮定。萬一把夫人弄得慌起來再生別的動作,此事更加無法轉圜。」
「怎麼鎮定?」事關妹妹終身,弓捷遠的心裡已然亂了,「就乾等著?」
「孤去打聽打聽。」穀梁初安慰他道,「你家夫人心中既有目標,總有蛛絲馬跡。」
至此,弓捷遠只能選擇相信他,用力靜了一會兒方道,「她這樣,不會連累皇上疑你於女冊之事動了手腳?」
穀梁初沒有迴避,「必然會疑。」
「那怎麼辦?」弓捷遠眼都不瞬。
「皇上只會放在心裡 ,不至於有什麼表示。」穀梁初倒似有把握般,「他會認定是孤為了籠絡你才那樣做。這也不算冤枉。」
「真無事嗎?」弓捷遠仍舊不放心。
穀梁初瞅他良久,似乎想問問他到底是擔心婕柔再被編入女冊還是擔憂皇帝難為自己,最後卻只說了兩個字,「無事。」
此後數日弓捷遠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坐臥不寧,從未這麼慌過,即使當日沒怎麼準備好就質入了王府,心中似也沒有如此失序。
自己的遭逢與婕柔可能的遭逢對他來說不一樣的。妹妹是他最最不能碰觸的軟肋,那是母親的翻版和延續,是生養自己的女人鮮活存在過的證明,是比自己更幼小孱弱的骨肉手足。弓捷遠甚至有準備弓滌邊會在某一天裡馬革裹屍,卻沒辦法想像眼看著婕柔陷於不幸。
父親一直強悍一直都有自己的計較,他是註定護不住的,單薄無辜的婕柔至少應該平安喜樂。如若不然,老天對弓家就太苛刻了。
穀梁初數日沒有好好在府,卻也沒帶弓捷遠出門。
弓捷遠知道他的苦心,自己的情緒確實不宜跟著,無用無益,只會誤事。
他連世子院裡也不去了,整天整天窩在穀梁初的書房裡,用最細的筆描摹柳下記里的輿圖,不管是山圖還是水圖都瞄得極其認真。
要靠這個靜心。
靜,是弓捷遠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誰能明白他有多麼無力?
第五天傍晚,穀梁初終於帶回了准信兒,「打聽出你繼母屬意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