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弓捷遠,笑意不甚清晰,「要怎麼樣能不記仇?」
「很簡單啊!」弓捷遠也不細看他的表情,神情頗為驕傲,「以後相安無事就好。男兒家不愛計較,就是這麼爽快。」
穀梁初明白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孤不爽快!不行。」
「那還談什麼呢?」弓捷遠等著他手勁兒略松,立刻反臂把人摔掉,登登跑了。
穀梁初只聽吳江趕緊追著他,「司尉慢些,這是做什麼去?」
「揉弓。」弓捷遠的聲音分外清越,還帶一點兒昂揚之意,倒似十分開心。
穀梁初立在書房裡面聽著他的動靜,微微一哂,「高興什麼呢?」
第100章 中庭肅種下梅花
射賽定在三月初八,不過是眨眼即至的事兒,可連弓石弓秩在內都沒怎麼見著弓捷遠練靶。
他不拉弓,總是揉弓,一寸一厘極有耐性,從弓梢到弓臂,再到弓附弓墊,甚至弓槽和銜口,緩緩地撫過去再緩緩地撫回來,每個角落都不落下。
動作也不輕柔舒緩,而是真給一些力量,仿佛只要不斷地觸壓按捏,那個筋鐵複合出來的發力之器就能吸收到主人的精氣血氣活轉成靈物,不用持它的人熟習猛練自己便能百步穿楊。
弓家的兩個親隨對此表現平淡,他們不覺得射賽對自家少爺來說能算什麼大事,梁健和吳江卻都替他著急,幾次詢問,都被弓捷遠給罵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穀梁初也不明白他,所謂上陣磨槍不快也光麼,但不大問——底子已然交待出去了,參與者的想法不歸自己掌控,逼是逼不出來什麼好結果的,就相信弓捷遠自有分寸好了。
這天弓捷遠又坐在穀梁初的邊上專注地研究弓上的護弦繩,似乎那也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每一扣繞都仔細摸。
其實是在靜心。
穀梁初常靠寫字戒浮戒躁,弓捷遠沒有那等底蘊,看書也不成。
射賽近了,他心裡也很有點兒志在必得的意思,一則達到穀梁初為他安排的人前嶄露頭角以期將來踏出王府大門,再者也想讓京城這干權貴高官看看弓滌邊的兒子不是繡花枕頭,即便被關扣著也不是誰都能比得上的。
這些心思不能隨便對人言說,可是目的性太強人就難免心亂,細撫這弓可以凝神。
窗外有些嘈雜,弓捷遠蹙眉望將出去,嘴裡卻問陪在書房裡的梁健,「外面幹什麼呢?」
「要種幾棵梅花。」梁健答他,「是王爺吩咐的,等到冬天再落雪時庭內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