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告誰啊?」穀梁立道,「這裡賽得如此激烈熱鬧,朕和大人們正看得高興呢,你這一喊都給擾了。可知胡言亂語要受重責?」
「小臣知道。」馮守叩首說道,「只是深為公孫大人和劉公子不甘,因此冒責出告。」
「哦?」穀梁立道,「這麼說你是打抱不平啊?到底告誰?別兜圈子。」
「便是首名列中這位姓弓的司尉,」馮守略直起身,大聲說道,「臣有實證,此人未曾經過組賽選拔,一箭未發便直接落了個六組首名,對於經歷輪輪苦射過來的賽手實為不公。別人也還罷了,唯公孫大人和劉公子己近三甲,輸於以逸待勞之人實在委屈。」
剛剛下場的兩個人聽了這話不由暗道:這就把我扯進去了?可要謝謝你的仗義。
「喲!」穀梁立來了興致,看看那人又看向弓捷遠,嘴裡說道,「你這不但告了賽手,連朔王都告進去了?」
一旁的錦衣衛都指揮使湯強聞言忙跪了下去,「皇上……」
穀梁立擺手示意他莫出聲,眼睛只是盯著弓捷遠看,頗帶了一點兒涼意地問,「弓司尉,馮守所告之事可屬實麼?」
幾百雙眼睛早已盯在弓捷遠的身上。
尚川立在場外,雖無幸災樂禍之心,也不由想:看你如何抵賴。
弓捷遠神態自若,從容跪在地上,朗聲答道,「回稟皇上,屬實。」
「哈!」穀梁立倒退一步,竟然笑了,「諸位王公大臣聽聽,聽聽。這可是朕特命禮部精心準備的春射之賽啊!大伙兒都等了好久的武學盛事啊!剛決到三甲就來這麼一出,好笑不好笑啊?」
禮部尚書和兩位侍郎也都跪了下去,「臣等失職,皇上恕罪。」
穀梁立不理他們,緩緩收了笑容,陰著臉瞪住弓捷遠,「朕先不問誰的主意誰的罪,只問你弓挽,憑何敢竊首名之位?欺世盜名不怕揭穿?」
弓捷遠身不顫音不抖,答得理直氣壯,「回皇上話,臣所以敢破規矩實因並不覺得自己是竊取,只是懶得浪費力氣同一幫沒有本事的人擠。」
此話一出,不僅六部官員面面相覷,馮錦的臉色都變了些,愕然看向穀梁初,「王兄,這個司尉,也太……」
此時非但那個馮守,滿場皆敵。
穀梁初仍舊一派淡定。
「放肆!」穀梁立怒喝一聲,「錦衣衛,與朕拿下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子!」
立在兩旁的當值錦衣衛齊聲應和,大步下場捉人。
「不等比完?」跪著的弓捷遠倒抬了頭,不怕死地望向穀梁立,「皇上就不想看看我這個大話連篇的人到底有沒有本事當六組勇士的第一名?」
穀梁立揮了揮手,示意錦衣衛慢些,仍舊眼神陰陰地盯著弓捷遠,「你既能射到二百五十步,弓箭造詣是有些的,那又怎地?抵得過你目無法紀欺君罔上?」
「臣亦冒死出告而已。」弓捷遠搖搖頭說,「不過換了告的形式,告的也不是某個人,而是要給禮部提提建議——這種不分高低強弱的一通混比,實在是瞎耽誤工夫。捷遠有的是時間體力,皇上和大人們日理萬機,不該白白陪著。」
「冒死?」穀梁立冷笑著道,「你倒會說,也真敢說。今兒朕就殺了你這個妄自尊大的傢伙,又能怎樣?」
「那皇上就失去了一個可以射中五百步草靶的上等武臣。」弓捷遠朗聲答道。
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句話,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