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聞言心裡緊張,趕緊看了起來,邊看邊忖穀梁初的筆力真好,小楷寫得極清楚,小像也畫得很傳神。瞧著內容不多,真想記清每個人的細節也很耗費功夫,弓捷遠伏在書案邊上就沒動彈,直到夜深人靜實在累得不行了,方才掩卷問道,「什麼時辰了?不給東西吃嗎?」
穀梁初這才喚谷矯送飯食來。
弓捷遠跑到窗前扭腰,望見皎月當空,知道很不早了,坐回桌邊便道,「何必等我,你自己先吃麼!」
穀梁初捏著麵餅咬了一口,面色平淡地道,「快些吃飽,然後把那冊子看熟。明早要去師父那裡練功,不可熬夜。」
這人等了兩宿也要把話給兜回來,弓捷遠很是無奈,「做什麼換掉師父院裡的桌椅?春露夏雨的,外面就該擺石凳子,哪有放藤編的?」
穀梁初吃一口菜,「回頭告訴白二找些上好藤油漆上,既能防潮又能防曬。」
弓捷遠撇了嘴道,「真能操心,就是性子小氣。」
穀梁初也不搭理這話,只是認真吃飯。
弓捷遠已把名冊上的東西記得了十之八九,心裡鬆弛許多,便又故意找話來說,「我和世子下午騎馬時他又求我給還沒出生的小馬駒子起名字,王爺知道我書讀得不多,可別糟蹋了世子的愛騎,不如你這做父王的幫著想想叫什麼好?」
「不系取得挺妙。」穀梁初也不看他,「心如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
「那是你想的。」弓捷遠輕笑起來,「我可沒那麼複雜。不系小時候實在是難套韁繩,什麼都沒有倒乖一些,所以才起這個名字。」
他的笑聲好聽,穀梁初撩眼看了一眼,又瞧見兩顆襯著紅唇的雪齒,面上肌肉分明未動,板著的神情還是鬆懈了許多。
弓捷遠側首瞧他,「你不是也覺得還不知公母,所以不好取吧?」
穀梁初搖了搖頭,「承蒙倚重,就叫逐影吧!」
「什麼詩里來的?」弓捷遠咂摸一下,覺得挺好。
「追形逐影,光若彿彷。」穀梁初念。
弓捷遠尋思尋思,而後點頭讚嘆,「王爺好詞句。不光逐影好,追形也是不錯的名字。」
穀梁初終於微微笑了,「那你讓伴飛生兩個來。」
第二天柳猶楊點撥了弓捷遠幾句就讓他回去,「沒有三天五天學成的功夫,你太急於求成了,心燥。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就當我只教到這裡,看看只靠自己會怎麼樣,覺得有變化了再來,沒什麼進展不要總是粘著我。」
弓捷遠垂頭喪氣地出來,自己憋了一大陣沒憋出什麼名堂,只好去看穀梁瞻練弓箭,午飯時頗為挫敗地對穀梁初說,「我還不如世子,他天天都有進益,我並沒有,遭了師父嫌棄。」
「瞻兒是開蒙。」穀梁初道,「從一炷香站到兩炷便是進益,你一樣嗎?師父教我的時候還沒對你耐心,說幾句罵幾聲就走了,下次再見總得十天半月。」
弓捷遠聞言就想打他的主意,「你既學成了,必有心得,指點指點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