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不見弓捷遠過來滋擾,尚川到有一點兒不大習慣,帳也算不下去,瞪著腳邊亂七八糟的紙團發呆。
那是他與弓捷遠鬥嘴互丟攢下來的,人被關著,雜役們也不進來打掃,就那麼堆著。
看了一會兒,尚川看出不對勁了——那些紙團的質地色澤不是自己丟出去的。
尚川心裡一跳。
怎麼這人把自己丟出去的撿走了,卻換了先備好的丟回來嗎?
手底委實敏捷,自己沒發現,守門的小旗自然也未在意,可他為何如此?
尚川蹲到地上去,又盯著那些紙團看了片刻,確認紙張沒有什麼貓膩之後伸手展開一張。
紙上有個小楷的「西」字。
尚川皺了皺眉,又展開一張,這次是個「畝」字。
尚川手上加速,很快就把所有紙團都展開了,拼出了兩套半的「山西田畝」。
他凝神想了一會兒,記起匡鑄和他說過朔王爺戶部梳帳梳出了盛廉田帳的事情,連忙起身,隔著窗子吩咐雜役,「立刻幫我把典薄叫過來。」
「山西知府劉知睿?」穀梁立得了尚川傳給他的報告,狠狠地皺起了眉,「那是個老官員了,竟也跟這些人有勾結?這個大祁還有好人沒有?」
倪彬謹慎看看他的神情,「皇上派個巡撫查查就是。雖說京察未完外察不起,派個人去丈量丈量山西田畝也是震懾,各省聽著都知敬畏,少存糊弄之心。」
「能派誰去?」穀梁立明顯有些發愁,「戶部這個尚川都安得如此費勁,工部刑部還沒擢出頭官來呢!這個時候誰還可靠?」
「皇上不若就派尚川,誰查出來的誰管。」倪彬建議。
穀梁立想了想,搖頭,「馬上要拿周閣珍,朕還得指望尚川挑著戶部。不過你這句誰查的誰管倒是說得甚對。此事既然是尚川查出來的,等於就是匡鑄的檢舉,朕記得他還有個小兒子,叫匡瀚的,如今在做什麼事情?」
倪彬想了想道,「老奴若沒記錯,匡大人的長子匡旋現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次子匡瀚沒有入仕。」
「侄子都當僉事了,他還不出來做事?」穀梁立久覺人不趁手,眉間眼底頗為陰鬱,「有個兵部尚書的爹還有當御史的兄長,派去丈量個田畝必然不成問題。他不想做官,朕偏擢他。
匡鑄聽了穀梁立的安排非常意外,「皇上倚重,實是老臣家門榮光,只是匡瀚不如匡旋強健,因此四十歲了也未文科武舉,一下就給他個巡撫之職,老臣恐其不能勝任。」
「古來能臣賢相都是科舉出身?」穀梁立露了不由分說的意思,「都說虎父無犬子。新科狀元挑上來用也得歷練歷練,令郎便是身體弱些,寧王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匡大人若還謙遜,就由六部共議,看看朕想得人選是否恰當。」
許正立刻出列而跪,「皇上聖明,兩位匡大人的能耐在這擺著,必不會錯。」
這次反應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