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舉擺手示意他們暫停,嘴裡卻說,「司尉不必聽他胡言亂語。」
弓捷遠不受劉舉干擾,眼睛死死盯著范佑的臉,「我打了你們什麼好棋?且說一說。」
「你爹早時不守遼東,」范佑冷冷地笑,「因為開武皇帝從來都沒準備建都燕京,剛剛稱帝就把最得意的弓將軍安排在腹腋之地,給了三萬多軍駐守固原。那可是四通八達的好地方啊,可與如今的孤懸一方形式不同。可惜弓將軍太過忠誠也太難說話,打仗就打仗帶兵就帶兵,幹嘛總管軍外的閒事?動不動堵著甘浙之間的私貨不讓過境,後來還殺了周閣珍的親戚。」
這些事情弓捷遠已然知道了,很不耐煩聽他囉嗦,「那和我有什麼干係?」
范佑反過來盯著他的眼睛,「許多城池還在蒙元手中,兵不能歇,開武皇帝為了天下糧倉,心裡頭明知周閣珍是個大耗子,也得留著使用,再喜歡你爹還是給調到遼東去了。鎮東將軍經了歷練總算沉靜了些,他的兒子卻又長起來了,各州各府地催糧餉討兵器,張口就敢申斥頭戴烏紗的地方官員,好不囂張跋扈。弓捷遠,你家一次也沒獲罪,倚仗得誰?」
「誰?」弓捷遠沉聲反問。
「就是現在養著你的朔親王爺啊!」范佑大笑起來,「你們只看我的笑話,可若能有這等靠山,我又何必尋這險路?」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竟知道?」弓捷遠的眼睛陰如冰鐵,「朔王才封王爺未久,他能隻手遮天?」
「他是棋眼。」范佑毫不在乎地繼續笑著,「開武皇帝的孫子北王的兒子!商盟不想動靜太大只能息事寧人。還記不記得建殊初年你暴打水口縣主的事兒啊?水口雖屬膠遼之轄,可他畢竟是朝廷命官,你個無銜無品的少將軍,隨隨便便就把人給打死,朝廷竟然問都不問,當真是畏懼弓滌邊手裡的兵權連點兒法制和顏面都不要了?」
「強搶民女被我遇上,」 弓捷遠終於記起恍如隔世的舊事,寒聲說道,「還要反抗,抹了不應該嗎?」
「強搶還是強買根本無從界定,」范佑撇了嘴道,「好歹是有授印的人。大祁殺個平民百姓都要等候硃批,你這般濫用私刑,卻連申斥申斥的意思都沒有,就沒有想想因為什麼?」
弓捷遠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那時他太年輕,完全出於義憤,一時魯莽之後非常後悔,並沒敢和父親討論此事,也真的沒有細想過原因。
世界只有軍隊和邊防,腦筋特別簡單。
「建殊皇帝已經在準備對付北王了,」范佑幽幽地道,「哪會為了一點兒小事打草驚蛇地動他的兒子?弓捷遠,你就是命好,不是朔王始終照護著你,將軍之子就能橫行霸道?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