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覺得自己從來都不認得那麼魯莽的王爺,沉默了半晌才又道,「奏摺就給燒掉了嗎?」
梁健點了點頭,「他們肯定還要補的。只是那時王爺已經進了京,建殊皇帝反而不能動遼東了,這是在算計中的事情。」
弓捷遠不知說什麼好。
是該高興呢還是應該驚恐?
當時他都不知道穀梁初長得什麼樣子。
良久之後,弓捷遠方能長嘆,「怎麼算計范佑也還是明白了其中關竅。天下之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東西定是後來猜得的。」梁健說道,「眼看著司尉日日陪在王爺身邊,出雙入對耳鬢廝磨,能不推測?他們正事琢磨不來,旁的卻成。」
弓捷遠再也不說話了。
出雙入對。
耳鬢廝磨。
好多事情已經成了事實,終歸改不得了。
天色晚了,穹幕迅速灰暗下來。
弓捷遠仰頭眺望一會兒,轉身回了訊室。
范佑還在受刑,不知昏了幾次了,兵卒們正拿冷水潑他。
弓捷遠走到刑架跟前,奪過兵卒手裡的木桶,將水盡數兜在范佑的頭上。
范佑受了冷激,腦袋無力地動了動。
弓捷遠丟了桶子,湊到他的眼前,認真盯了一會兒這個當初傾力構陷沈同知,讓娘失了家族以致早亡的惡人,不明白忠良為何就能喪在這種無恥之徒的手裡,好久才壓住心中激盪的斥問,只狠狠道,「你千方百計將尚川賺入雲樓,令他負債被關,到底為了什麼?」
氣息微弱的范佑竟還能笑,「為了扯寧王和匡鑄下水……也是周閣珍說的,水混了才好摸魚……大家都別清淨……」
弓捷遠心裡的怒火和憤懣無處發泄,抬腳踹在范佑的肚子上面,「水是混了,你卻先被摸出來,好不好玩?」
范佑哼都沒哼一下就又厥了過去。
梁健趕緊上前將弓捷遠拽開。
他的眼白都紅了。
似想殺人。
在刑部耗到半夜,時樽自比范佑更慫,動不動就暈死過去,折騰了幾番也沒說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
梁健悄悄出去轉了一圈兒,回來告訴弓捷遠說,「盧極那邊也沒進展,周閣珍身上的皮都爛遍了,仍然口口聲聲地要皇上給他小兒子下免死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