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微微笑了,不應聲。
「說炮我倒想起來了。」宋棲突然轉了話頭,「你原來也在膠遼待過,可曾見過造炮?」
弓捷遠微微有些愧疚,「少時好奇,倒曾看過一次,瞧個熱鬧,不懂門道。」
「我也只曉得使它。」宋棲的態度也甚誠懇,「還使不好。如今管了這個不能繼續輕忽。京畿沒有造炮廠,最近的地方卻在薊州,我得稟明皇上,抓緊過去看看。需多少時用多少鋼,機括怎麼改良成品怎麼運送都得親眼看到才好琢磨。光坐在房子裡瞅下面人給的文書圖紙卻不成的。」
弓捷遠看出這人實是武將里子,赴任這麼多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兵備的事,心慰自己能跟著這樣一個上官,卻也不敢隨便講話,只怕言多必失。
「到時你莫躲懶,跟著我去。」宋棲結束地道,然後就往屋外面走,將要出門又回了身,看住弓捷遠道,「周閣珍貪了那麼多年,怎麼會翻不出來錢呢?」
弓捷遠聞言一怔,愣愣地看住宋棲。
宋棲似也不打算等他回答,晃晃腦袋又走,人都出去了還在自言自語,「金銀珠寶那麼沉,又不能吃,他給弄哪兒去了?」
弓捷遠立在原地琢磨宋棲的話,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他的意思,正煩惱間,馮季在門口處探了頭進來,「郎中公務可忙?」
弓捷遠的精神立刻一凜,「什麼事?」
北元軍馬果然夜襲兩司交界之處。
月上梢頭,浩浩蕩蕩的隊伍徑奔青龍峪前的假官道,那麼多彎刀闊面的彪形壯漢雄赳赳地坐在馬上,皆都一臉凶戾之色。
附近的小兵所便有防備,這般力量懸殊的傾軋之下也必如同覆巢。
等著這些兵馬將隊腰露出來的時候,谷矯悄悄咬了咬牙,「人真不少,好在王爺料事如神,否則此處邊境必給侵擾了去。」
穀梁初凝神看著那些似曾相識的兵士,心裡卻想:他們的血統當真強大 ,一代一代繁衍,長相都不怎麼大變。自己跟隨北王出征時遇到的敵軍就是這副形象裝扮,換了一撥還差不多。
蠻軍從來不好打。
否則開武建殊不會允許北王擁有重兵。
他們也不會停下滋擾,因為大部分疆土都是茫茫荒漠的地方填不飽那些深不見底的肚皮。
「這些東西也學精了!」梁健記事,跟著上了許多次戰場,對敵人很有一些了解,「從前他們強攻就是強攻劫掠就是劫掠,如今也知道聲東擊西互相掩護了。」
窮極思變。
饑饉逼出來的。
穀梁初繼續盯著敵人,後面的隊伍仍舊浩浩蕩蕩不見盡頭,但已不是騎兵了。
戰馬總比人要金貴。人會自動生育,只要活著就不會停,戰馬的繁衍對環境的要求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