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默默聽著,沒再講話。
不日到了薊州,府官瞧出宋棲是不受奉承的性子,未多囉嗦,認真陪到兵器廠里。
這兒的兵器廠遠較燕京規模龐大,炮廠船廠皆是單獨分設。
宋棲領著弓捷遠瞧了兩天刀槍製造便耐不住,要去炮廠里住。
陪著的官勸他,「炮廠離城雖遠,快馬也可當日來回。那裡房屋簡陋蚊蟲厚重,大人已有春秋,何必受罪?」
宋棲把眼一瞪,「我來走過場的嗎?要怕蚊子就在京里躺著不出來了!你若嫌苦就莫跟著。」
那官見狀不敢多勸,老實陪著過去,快到地方又往側方指指,「那裡就是韓總兵的校場。」
宋棲勒馬細望,「倒不遙遠。」
「總兵大人治軍嚴謹,城裡不夠寬敞方便,因此只在此處駐紮,方便訓練。除了巡防之兵輪換進城,剩下的都在這裡。」
宋棲就問,「他與炮廠一壁之隔,可來巡視?」
「概是偶爾。」陪官答話,「畢竟各有職守,軍隊雖然不離槍炮,製造之事還屬份外。」
宋棲點了點頭,沒再廢話。
炮廠果然簡陋,然而原料與鍛造之地區隔清楚,工棚與食所也都井井有條,看來管理嚴明。
弓捷遠瞧著寬慰,晚飯時候便對宋棲說道,「這裡原無炮廠,定是遷都之後新建起來的,看著倒不糊弄事情。」
宋棲大口吃飯,「這個韓峻有點兒用處。」
「大人此言何意?」弓捷遠自然問他。
「你莫聽那陪官說話。」宋棲答道,「什麼份外之事偶爾巡視。今兒我問那些工匠底細,可聽他們提了知府半個字嗎?動不動就總兵大人總兵大人,還不明了?」
弓捷遠早聽明白,就是沒立場說,這時才讚賞道,「不怪皇上信賴,韓總兵果是良才。」
「他搶了你爹的好處!」宋棲扒著飯粒瞧他,「你倒公私分明。」
「多管地方就是好處?」弓捷遠淡淡地道,「若都能是韓總兵這樣有本事的人,我爹告老享福才是最好。」
「你這句話很是明白。」宋棲立刻點頭,「心系防務是一回事,有誰樂意總打仗呢?人人都以為皇上一喊我,老頭子就屁顛屁顛地趕來是為了功名利祿,其實很樂意享點兒清福,但能踏實便成。不過大祁廣闊,只弓掣穹和韓峻不成,所以才不能躲懶不管,若有機會,總想干點兒活的。」
弓捷遠聽了心裡感慨,暗想並非人人都懂這個道理,或者說,願意相信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