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願儒的笑容裡面帶些擠兌,「這麼說更是瞧不起人了,郎中有公務,我們難道能歇著嗎?並不勸你多飲,統共這麼點酒,喝完了就散,不死拖著郎中陪我們這些苦巴乾熬。」
「我很樂意相陪。」弓捷遠還是好言好語,「兄弟們相聚一處也是緣分,倒不急散。各位慢斟慢飲,我在這裡聽聽大家說話。」
「若論官職高低咱們是不敢為難郎中的。」李願儒仍舊說道,「若論兄弟,卻逃不過三杯,再多就不逼了。」
弓捷遠面露難色。
他已嗅過酒的氣味兒,極其辣烈,這裡器具又大,三杯下去,自己肯定昏了,不怕難受就怕丟人,宋棲也得罵他。
陪官見狀便開口說,「李主事何必難為郎中?他與侍郎行路勞累,到了廠里直接忙活,還未安歇,肯來就是大情面了,還以敘談為主,莫要一味相脅。」
李願儒本就不高興了,聽見這話深覺刺耳,立刻冷笑,「是啦是啦!我們工匠自然低賤,白日干一天活也不知累,非找名頭貪這杯酒,妄想沾上高官臉面。」
弓捷遠也覺陪官言語略微生硬了些,忙找補道:「主事此言差矣,大祁如今最缺工匠,宋大人心裡甚是看重諸位,所以才派我來。」
李願儒的火氣已經起來,聽什麼都不對勁,聽了非但不好,竟然一砸桌面,「差矣差矣!咱這身份自然什麼都不該說。郎中如此端著,真不知道是來看重還是特地羞辱人的!」
這就把話給說僵了,弓捷遠素來驕傲,連連遭懟難免氣堵,面容即刻冷了下來,「怎麼?我說看重不行,非得任你擺布才算給情面嗎?主事好大氣勢,竟比捷遠的許多上官還難伺候。」
陪官又幫腔道,「這就沒大小了,李主事何敢放肆?」
另外幾名工匠緊忙著勸。
誰料這李願儒竟然是個火性兒,不聽嚇也不聽勸,只要發起混來,一推桌子站起了身,「恭敬不成自然便是放肆,郎中既不高興,只管教訓便是。」
弓捷遠再沒耐性好好說話,側首冷睥著他,「你要掫桌子嗎?」
李願儒竟笑起來,「這上面的飯菜郎中沒出一個子兒,掫了不吃是豬腦子。來日構陷告狀,甚至收押下獄都是來日的事,你若是夠爽快,現在就與老李鬥鬥,也好散散心裡悶氣。」
陪官聞言提了嗓門大喝,「李願儒!郎中本不欲來,是本官替爾等陳情才請過來,怎敢這般無禮?當真不要命了?」
李願儒越發起了牛脾氣,「就算我不要命了!你們也沒帶著官兵,死活後面再想,如今只說敢也不敢!」
為勸幾杯水酒翻臉約架,這人也夠糊塗。
陪官還待再罵,弓捷遠伸手擋住了他,眼睛盯著面紅耳赤的李願儒,聲音仍冷,「主事這是欺我身單力薄,安心想要打壓欺凌,以樹聲望?且說一說,如何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