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閣珍竟然點頭,「我也覺得便宜。」
弓捷遠沒被他給氣到,態度仍舊從容,「我沒見著他們死的樣子,也沒見著周運亨如何受苦,只聽說他筋骨皆斷,肉融在血里,血包在皮里,看上去如同泡久了水發起爛的小豬仔。唉,也是命歹,落在你的家裡,當爹的還給取了好名字。運亨運亨,運氣還真不一般呢!當日春射之時我們曾遇到過,令郎身材雖瘦,倒也笑語吟吟,看著像個可愛孩子,怎麼就沒生在匡鑄或者許正大人那樣的家裡面呢?」
周閣珍虛弱已極,不堪這般刺激,他想控制表情,肌肉卻已不聽意志的話,扯著嘴角狂搐起來。
弓捷遠很是嫌惡地看著他的醜樣,「你這髒像,後日上路,若能趕上令郎的魂魄莫再忘情牽扯,急著奉勸他長點眼睛投個好胎去吧!唔,只怕也不容易,鬼差不記今世的債?他雖年小,到底還是想要幫你做壞事的。為點兒骯污血脈,只活這麼幾年便留孽帳!」
周閣珍雖遭著綁,手腳仍舊顫抖起來,強自回懟,「你不必唬人,又能料到自己的來日麼……」
「我和我爹,」弓捷遠眼神定定地看住他,「便有死時也會痛痛快快,絕對不會如你這般醜陋。此生也沒什麼好想的了,周大人還是憂慮憂慮陰司路上怎麼捱吧!貪多少財也帶不去,拿什麼賄賂各路小鬼不打你呢?有的罪受!」
「你還不是憑著朔王?」周閣珍終於嘶聲喊了起來,「男生女態床帷伺候,好本事嗎?他……將來能怎麼樣,還說不準……就是……就是……」
「我就是憑著他,」弓捷遠不叫周閣珍把噁心人的話講完,竟然往他身邊湊湊,忍著撲鼻臭味,近似宣布地說,「就很本事。你還是盼著他好,不然再去那邊追你,大人就在陰曹地府也沒辦法得個消停!」
周閣珍急怒攻心,眼睛猛然一翻,人就厥了過去。
獄卒但見弓捷遠說完便走,也不怎麼驚怕,使勁兒掰過周閣珍的腦袋,撬開嘴巴重新塞上布團。
他的動作極其粗魯,差點兒氣死的周閣珍噎在喉間那口氣息硬被他給扯通順了。
還得再熬兩天方能去死。
弓捷遠大步走出詔獄,在陽光下站了一站,仰頭望望天空,默默地道:娘,我替你來看過這狗東西的下場了,總是善惡有報!
梁健得了穀梁初的吩咐,這會兒又問他道,「小主子還去看看范佑和時樽嗎?」
弓捷遠搖了搖頭,「他們不配看。你莫總是這般喚我,倘若外人聽見……」他話說了一半,眼睛望見一人,暫時停下。
梁健順著他的視線瞧瞧,眼見那人迅速去了,不由蹙眉,「呂值怎麼隨便出宮?這蠢傢伙如今在混什麼?」
弓捷遠低聲說道,「宮裡的事不好打聽吧?留意留意他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