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硬生生地熬到這時,全憑一點心氣,就是為了給穀梁初洗掉嫌疑。
他只人小,腦筋非常清楚,知道若無自己的證言,不管父王如何疼痛焦急也都做不得數,難免會被人疑是他虐待自己,或者用自己來使什麼苦肉計。
無法辯駁。
穀梁初一把摟住身體驟然軟掉的兒子,雖沒即刻崩潰,面上肌肉卻已狂跳起來。
穀梁立也呆住了,眼睜睜地看著穀梁瞻的腦袋歪倒在自己眼前,面容蒼白生息幾無,情形像極了當年穀梁高厥在自己懷裡時的模樣,過去了,就再也沒有醒來。
太醫院的院使搶上身來,噗通跪在他的跟前,「皇上,世子這是危急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毒,卻得上下灌湯解一解的,您和王爺先迴避吧!」
「灌!」穀梁立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角色,此時竟也心亂如麻,聽了這話立刻就往外走,雖然雙腿劇顫,卻沒丟了決斷,眼見穀梁初兀自抱著孩子不動,馬上下令湯強上去硬分開人。
父子兩條大龍,驟然之間失了翻騰之力,蔫巴巴地窩在穀梁瞻房門口的台階上坐著,全都垂頭喪氣沒了威風。
屋內不住忙亂,始終沒人敢出門來報報進展。
穀梁立面色如雪似的,他抬頭看看月亮,又看看出來陪在自己身旁的湯強,陰聲吩咐,「你先回宮,把今日伺候瞻兒吃飯喝水的奴婢都抓起來,嚴刑拷打,務必要問出是什麼毒……他要沒了,他要沒了……」
「父皇!」穀梁初在旁幽幽地說,「他要沒了,兒臣要屠馮府滿門!」
穀梁立稍稍愕住,看看兒子血絲滿布的眼,沒說出話。
正對峙間,一個清瘦身影飛鳥般地急掠過來,門口守著的幾名錦衣衛都沒來得及阻擋,人就飄進屋裡去了。
穀梁立堪堪回頭,就聽那人已在房裡嘶喊,「還灌什麼湯?放血啊!毒已經入了血了,放!」
穀梁立心裡有些糊塗,暗想這人怎麼如此膽大妄為,當著自己的面指手畫腳?
還沒琢磨完呢,就聽屋內的御醫們紛紛叫嚷,「不可!」
穀梁立連忙就向屋裡搶去,堪堪進門便已望見弓捷遠身著雪白綢質褻衣,撲跪在穀梁瞻的床前,手邊丟了把刀,刃上都是血痕。
這般駭人情形令得一國之君也有些懵,穀梁立伸手指指弓捷遠,顫聲質問,「你……你做什麼?」
弓捷遠充耳不聞,他連頭都沒回,只是專心致志地擠著穀梁瞻腕上的血口子,轉眼之間,白衣上面就污了不少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