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立陰臉擺手,不藏意思,「厚兒也是她抱大的,朕都知道,那怎麼樣?瞻兒還是麼?高兒都丟下咱們恁般久了,如若定然要她在寧王和瞻兒之間做個選擇,你覺得她會挑誰?」
馮皇后的玉面登時變得雪白。
穀梁立長身站起,幽幽地道,「瞻兒若是發作得再晚一些,或者回王府里用過東西,初兒也脫不得嫌疑,這可是個借刀殺人之計!估計下毒的人也失了准,量過了些,且沒料到瞻兒恁般能熬,竟然可以清楚與朕說話。」
「皇上的意思……」馮皇后未塗胭脂的雙唇猛烈顫抖起來,「這次……是……」
「厚兒抗拒就藩,甚朕當年百倍,」穀梁立的語氣涼森森地,「那個馮承顯終日跟在他的身邊打轉轉,能出好主意麼?假若瞻兒真有什麼不測,朕在大怒之下必然怪罪初兒,事後再悔也來不及,之後為了諸位不虛,就不能急著要他走了!嘉娘,所謂天家沒有父子兄弟,更加沒有叔侄情誼啊!」
馮皇后不肯相信,使勁兒甩頭,拼命地辯,「不!決計不會如此!他哥哥對他多好?兄弟兩個相親相愛……一奶同胞,厚兒不會狠到這個地步!臣妾絕不相信!」
穀梁立冷眼看著她的反應,長嘆了聲,「太后之痛,朕到今日方始明白!也罷了,德徽是你腳下的影,不管怎樣也都不能捉拿審問,厚兒啊……朕是當爹的人,只得吞下這個謎團裝糊塗吧!」
馮皇后淚飈如雨,「不,皇上,你不要這麼說!還是徹查……徹查個清楚!」
穀梁立慢慢地往外面走去,「這世上哪有絕對清楚的事?嘉娘,你也命苦,嫁給朕後滿心只有丈夫兒女,上天卻不憐憫這份痴心!」
馮皇后登時哭倒在鳳桌邊上,死死捂住嘴巴,不教自己嚎啕出聲。
馮承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遭到皇上懷疑,仍往寧王府鑽。
穀梁厚看到他時也沒有什麼好氣,「到底是怎麼安排的?我說了要瞻兒的命嗎?」
馮承顯立刻推卸責任,「都是那個呂值廢物,一點兒準頭沒有。」眼看著對面的人面陰如墨,又小聲道,「這也沒要命啊……手太輕了,起不了波瀾!王爺,捨不得孩子……」
「此事怎生了局?」穀梁厚打斷他說,「錦衣衛還在嚴查,湯強和盧極都不是吃素的。過了手的那些人頂得住詔獄的嚴刑拷問?」
「呂值給我傳了信兒了!」馮承顯馬上就說,「已經買好了尚膳監一個小太監的命,讓他自己攬下罪責!」
「理由呢?」
「理由呢?」隔日,穀梁立聞聽湯強向他匯報進展,也這樣問。
「說是出身南京,親友全都殞在北軍刀下,心存怨恨。」湯強回答。
穀梁立不由冷冷一笑,「這是生怕朕不記得自己這個皇位是搶過來的啊,時時要翻一翻!也算好離間計,朕若信了,不說旁的,倪公公先有識人不明之罪,如今宮裡的使用都經他手挑選,朕只要怨怪疑心起來,就是沒完沒了的血案,從此身邊更沒可以依賴的人,以後就越發容易拿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