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在吃醋。」穀梁初低低地說,「你和瞻兒,倒比同孤還好。」
弓捷遠點了點頭,「我同他好的時候心裡還很憎恨你呢!」
穀梁初又不說話。
「在他身上多用一點兒心思,」弓捷遠又說,「還有小王子。誰人都借母腹而來,誰也都是自己,不該背負什麼前債……芥蒂難解便多想想自己幼小時的經歷。穀梁初,你多愛愛兒子女兒,就少想我一些……」
穀梁初看著這人自己講不下去,牽起他手往回行走,「孤得多多想著,才好早接挽兒回來。瞻兒簡兒還有容兒是孤的將來,都是寄託都是指望,自然萬分重要。挽兒並不一樣,你是孤的元神,不能久久外游,總需歸來肉身才不腐爛。」
弓捷遠怔怔聽著他講,半晌兒才很突兀地問,「你怕不怕?萬一……」
穀梁初等著聽他說完,沒有等著,便先答了,「此前確實怕的,生怕挽兒入水即遁,再也尋不見了。如今反踏實了,孤把顆心放在你身上了,還能丟麼?」
弓捷遠咧嘴一笑,眼淚順著鼻腔滑進咽喉,又甜又苦,滋味怪異得緊。
這夜自無好睡,稍一糊塗便醒過來,弓捷遠總要摸摸身邊的人,而後再按一按胸口。
身邊還沒空虛,心裡卻只咣噹噹的,好像家徒四壁的屋。
熬到晨光熹微,穀梁初親自與他擦了遍牙,滿面笑容地聞,「一樣東西,你用怎就如此地香?」
「你去不去城門?」弓捷遠盯著他的臉問。
穀梁初搖了搖頭,「錦弟出門,必有許多人去相送,匡勤和劉躍更要一身二用,同時與你話別,孤去招人眼目,大家也不自在。」
「那你回家歇著。」弓捷遠便說,「困了就睡。睡不著時就打打拳。」
「孤給你穿綢甲!」穀梁初說,「送你出府街去。」
甲襯衣內並看不見,只那特織的綢已將人給托成瓣間的蕊。
穀梁初還說什麼溫和平淡。
不怪柳猶楊曾要弓捷遠多穿艷色,艷色實在太趁好看的人。綢甲太寬,脂肌雪膚全都被它藏得瞧不見了,只剩那副玉面,如同修煉高超的精靈,掩在深深的連鍪裡面。
穀梁初不敢錯目,只怕他的挽兒不去薊州,而是羽化上了九霄,要做天宮裡的小將軍去。
郭全和親隨們也都直了眼睛。
弓石生下來沒幾年就認識了自己少爺,仍要流口水的,「天啊!咋能這麼俊呢?」
弓捷遠微微蹙了蹙眉。
他的心裡時刻都在交戰,時刻都想改棄初衷硬留下來,趁著那些念頭沒將理智吞掉,趕緊去城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