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際將白,匡鑄幾乎就要站不住了,盧極才帶了些錦衣衛奔入承天殿來,他的周身都是血跡,衣袍也有許多碎裂之處。
「皇上。」又得信任又有資歷的心腹愛臣倒頭就拜。
穀梁立這才整好情緒,回身細看看他,先問了聲,「你受傷了沒有?」
盧極又拜下去,「還勞聖上牽掛,微臣僥倖,沒受大傷,只是小臂割了一下。」
「誰割得你?」穀梁立只是陰沉著臉,聲音冰冷地問。
除了匡鑄,到了場的另外幾位大臣心裡都有一點兒奇怪,心說都已這般節骨眼了,皇上怎麼只在細枝末節上面糾纏?盧極身為錦衣衛的鎮撫使,受點兒輕傷有甚了不得的?
只聽盧極回聖問道,「啟稟皇上,便是馮國舅爺。」
夜上皇殿的人雖都已經猜出端倪,聞言心裡仍舊一驚,心說這個馮璧還真破釜沉舟,當面鑼對面鼓地和錦衣衛殺起來了。
穀梁立面色仍沉,「國之上卿皆在此處,你便細說一說夜間情形,好教諸位與朕一起明白明白。」
皇帝這是當真起了清剿馮氏之心,他雖身在內殿之中,外間生了何樣事情卻早預料到了。
這邊傳召朔親王爺入宮敘話的聖命一出,就有眼線將訊報給寧王和馮璧知道了。寧王爺反應神速,立刻命令親隨手持王帖急請湯強和盧極入府,只說他有要事相商,因為就藩時近,絕對不能再耽擱了,同時又將整備好的高手全都集結於府,專等二人來了就死扣住。
馮璧則是馬不停蹄地奔去喚起早就投了他和寧王的扈有輝,而後召集收買好的三路五城兵馬司的士官軍兵,帶著自己手下的人一起截住內外城的通路。
這番安排不算不妙,府軍前衛做了衝鋒,自己親自殿後,中間又有皇子死命掐著負責宮城安全的湯強和盧極,除非他們膽敢殺了成年王爺硬往出沖,否則整個燕京幾乎都在掌握之中,只要迅速扣住皇上,等到韓峻韓山這樣的人反應過來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屆時便說聖駕被驚不救而亡,迅速推得寧王繼承皇位,執玉璽的人依然還姓穀梁,各路將軍又能怎麼樣呢?再有異議就是反叛,壓在南京的那些老底子也就不用藏著,誰要扎毛就做一把尖刀扎將過去,根本討不得好。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單單算漏了一件事,那便是剛愎陰沉的穀梁立是狠的,不是蠢的。
馮璧都在打算什麼,這位國主怎會一點兒不知道呢?
兩線起戰,寧王又是就藩在即,如何能不防他蠢蠢欲動?非但護性命的心腹能被隨意請走,偌大內庭只能調出十餘個錦衣衛來使用的?
而且這些人,還被一個叫許光的僉事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