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回身瞧見,縱容地道,「不怕。瞻兒若想得著逐影真心,就得如捷遠陪它爹爹時候一樣,同吃同睡互不嫌棄,才能指望那般默契。」
「瞻兒就在莊裡住著成嗎?」穀梁瞻任何心情都沒有了,剩的幾分理智都用在「莊裡」兩字上,沒有說成住在馬廄里已算孩子有分寸了。
穀梁初自想寵著,卻又沉吟,「只恐京中有事……」
「都是父王有事,」穀梁瞻語速甚快地說,「又用不上瞻兒。讓谷衛長把文師父和武師父都接過來麼!瞻兒真的不想回去。」
父子兩個說話,刻意被伺候馬的莊人攔著擋著怕驚著伴飛和逐影的阿輔繞著馬廄看了半天瞎熱鬧,此刻終於轉到正主身邊,立刻哇哇叫了起來,「哎呀哎呀好馬兒啊!世子住下,阿輔也住下……唔,讓我摸一摸麼!」
穀梁初還是猶豫,弓捷遠走的時候囑咐自己時時都把穀梁瞻帶在身邊,莊子離宮畢竟遠了。
他料後面不會消停。
梁健知道他想什麼,因而說道,「那就叫谷矯眼盯眼望地陪著世子。該鬧出來的也都鬧出來了,正是自身難保之時,估計是顧不上琢磨世子的。梁健自己伺候王爺,也不耽誤。」
穀梁初想了一想,終於點頭,「那你多忙一些。」
朔王爺所料不差,隔日宮裡果然派人過來,喚他去見皇上。
穀梁立夜裡歇得不好,垂目坐在龍椅之上,面孔看著青幽幽的,有些晦暗,卻又有光。
三法司的首官都陪在殿裡,穀梁初進去的時候,劉舉正說,「馮家造反,自是誅滅九族之罪無可抵賴,臣以為此事既然鐵證如山,也不必審問得太細,耽誤時間,倒給他們多活幾天,作速鬧市問斬以儆效尤才彰王法之威。寧王爺跟他們的瓜葛麼,君臣有別,劉舉不能擅權妄議,此事原該宗人府管,侯爺既然不在,只好祈請聖上示下。」
穀梁立似懶得聽,一隻大掌攏著自己的顴骨和額,把臉藏了大半個,久久沉默。
大臣們也都不敢隨意說話,只等著他。
「初兒怎麼說?」穀梁立終於問了句。
被叫過來就是逃不掉的,穀梁初的神色非常平淡,「馮府之錯明擺著事,兒臣覺得劉大人所言甚是,也不必太細問,只將當日參與了的拿下定罪也便是了,省得審起來人心惶惶沒消停處。至於這個誅九族麼,也狠了些,認真地說,侯爺亦是馮府血親,倒如何算?」
劉舉聞言暗道這麼說來皇后和瞻世子都算馮家的九族,自己實算沒計較了,立刻就附和道:「王爺所言甚是,罪是罪,罰是罰,冤有頭債有主,倒也不必矯枉過正。」
穀梁立又再沉默一會兒,終於嗯了聲道,「北疆戰事要緊,這些糟污,不要特意報與錦兒知道,除了裹煩裹亂沒有半點好處。馮府的事宜在速決,除了老少兩位貴主以及跟著作亂的扈有輝和三路兵馬司的首官剩下的人都可從輕發落,也並不用鬧市問斬,罪狀張貼出去作速送其上路就是。便如此辦,三司速定速擬,朕看過後准奏便可執行。外敵當前,不要因為京里這點動靜影響軍心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