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只剩點頭的份兒。
「那便好好吃飯,好好歇個晚上,一切起早再說。」柳猶楊道,「年是尋常日子,總能尋常的人便是有福。」
晨起郭全先去變動親軍隊伍,而後又領著人去接馬匹。
弓捷遠親自叫過焦時雨來要船。
焦時雨得知他竟要去奇襲遼東,又是高興又是害怕,「今年都未歇漁,是能走的。參將想要一條堅船自然容易,老焦放個人去交道金州海防,也必不會擋咱的路,只是您這幾十兵馬,竟要插到烏泱泱的敵人里去,實在不能放心。」
「能走便成。我便幫不得手,」弓捷遠淡淡地說,「也必能夠保得自己性命回來。指揮使不必擔憂,去安排吧!」
焦時雨不敢違抗他的話,一邊出來忙活一邊念念叨叨,「頭前兒看著老成得緊,是個很知大局的人,突然之間又冒失了,真不知道怎麼著好。」
這邊弓捷遠又喊李願儒和李望儒過來囑咐,「二位兄長多費些心,我師父萍蹤俠影自在慣了,登州海線能不能得安寧,還靠大家盡力。」
李氏兄弟自然認真答應。
弓石明知自己沒有資格跟著弓捷遠去,心慌慌地圍著他轉,當然就被弓秩給提走了。
「我不惦記他嗎?」弓石便與弓秩發作,「少爺這又不是探親去。沿路各衛全都城門緊閉,便是從咱們這邊趕過去也要碰上敵人……」
「你也知道少爺不是探親去啊?」弓秩數落他說,「那就莫要添亂。早想幫他早練身手出來啊!」
「你身手好!」弓石老不樂意,「那可看好了少爺,莫教傷了……」說了傷字他又難過,「你個臭貨也別傷了,看到將軍多喝幾碗好酒,完了趕緊回來,嗚……」
弓秩一腳將他蹬回屋去,「哭個屁哭!這等好事你敢亂嚎,實在該打!」
是夜便即開船,柳猶楊帶來的馬果然都是特別馴的,任憑船身插在咯的冰海裡面搖晃前進,只管閉目歇息,絲毫都不煩躁。
反是不系有些變化,雖未扯頸嘶鳴,卻也不住地甩腦袋抬蹄子。
弓捷遠分腿坐在它的身邊,一面用手輕輕撫摸它的身體,一面問郭全說,「師父是什麼時候馴的馬呢?竟能神秘妙算?」
郭全淡笑著說道,「為了避禍和報仇,他在北面走動得多,天氣之類有經驗的。這些馬兒原本都是良駒,馴這一點顛簸也並不用太久,有個十天八天就練出來。」
可也畢竟是番大力氣啊!
弓捷遠只在心裡想了,沒有再說。
看來要做什麼事情,只靠一個人的本事總不成的,難怪穀梁立那樣的性子亦有許多退讓之處,難怪爹他馳騁邊疆多年也不擁兵自重。
夜船甚冷,綢甲已經翻了面穿,仍舊不聚什麼熱氣,弓捷遠扯扯身上狐裘,靠在不系的肚子上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