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石立刻嘻嘻地笑,「少爺臨上花轎才扎耳朵眼呢,等下就要出門,這個工夫才吩咐人,還要威脅嚇唬。乾淨倒是不難,只要嶄新便是,倉促之間好尋合身的麼?敢情個個都很有用,只要嫌棄我了。送王爺跟前去就送王爺跟前去,如今哪是從前?不看僧面看佛面的,王爺見著弓石自然想起少爺,為花惜草愛屋及烏,怎麼捨得弄死?」
弓捷遠抬腳踹在他的屁股尖上,「滾去辦!許多廢話!」
弓石捂著屁股跑了,邊跑邊笑。
弓捷遠板著俏臉立了一會兒,也微笑了。
穀梁初這兩日裡就能到達薊州,便是到了自己眼前,離別那般漫長,卻也沒有想到可以這麼快就相見。
因為逐影腿腳稚嫩,谷矯特意給它備了一輛板車,防著累時好載一載。
然則小馬兒不是小孩兒那樣肯給人抱,逐影時刻跟在伴飛屁股後面,誰也勉強不得它的意願。
惹得穀梁瞻也每無心乘車騎馬,總是顛著一雙肉腿跟在逐影左右。
穀梁初既疼兒子又疼小馬,只能慢行,心裡卻起了蟲,密密麻麻地躥在四肢百骸裡面,十成十地癢躁難安。
薊州不遠,若能可勁兒地跑根本不要多久。
可他穀梁初從小長到現在,能隨意時也太少了。
若與許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黎庶之民比較起來,皇嗣,將門,無疑都是雲霄上的存在,可是穀梁初和弓捷遠雖然出身貴族,卻都沒有活在錦繡叢的幸運,他們根骨不同,際遇也不相同,因此長成兩種模樣,都算上乘之作,不過全都少了一道自由。
從此處想做人當真不如做個飛禽走獸,哪怕剛出生的逐影,也能不乘車呢!
穀梁初大多數的時間只能是個困於皇城的局中人,拼力制著朝堂和遼東以及北疆軍士的那點平衡,他靠柳猶楊來給自己提供江湖,也將柳猶楊無法觸及的那一部分權利核心連到了師父多年心血澆築成的利劍之上,揮招,斬割,看著凌厲果決,卻總難為自己劈出一條隨意進出的路。
在這點上弓捷遠甚至都要強著一些,因為他比穀梁初自己多了一個穀梁初的幫助。
能成他人依靠,自己卻總無人可依。
早就沒了自傷自憐的興致,穀梁初只想快點兒,再快一點兒見到心上的人。
世間百苦,但有那絲甜味便足夠了。
天剛見暗登州衛的幾名武官便動身了,一馬當先的是老當益壯的焦時雨,弓捷遠則穿著普通軍服,同焦潤並騎跟在焦時雨的馬後,郭全和弓秩在更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