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深知大家為了他的毒傷都是一大陣的人仰馬翻,又剛出戰回來,這六日裡也未徹底歇整,好硬找誰?
而後想去牢里看看,又被弓秩告訴倭人蠻悍,看管費力,至晚都給用些安神藥物鎮住精神,防出岔子,也利其身強健,以便能多審訊,此時藥效已起,見不得了。
弓捷遠悶悶坐了半天方才悟到自己是被穀梁初耍了,立刻發起脾氣,打算不吃晚飯。
穀梁初已有法子治他,湊到耳邊輕聲問道,「前日誰愧悔了?」
弓捷遠先怔,後臊,接著惱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自己轉過彎來,知道不能總是因為穀梁初的好意任性,於是使出殺手鐧來。
自從弓捷遠就任登州,始終都在清心寡欲的穀梁初突然被這呵氣如蘭的人勾了脖子貼住臉,小腹隨即緊繃起來。
這一大天又是泡澡又是細細地穿里外衣服,對於未至而立的人已是極大考驗,誰還禁得如此誘惑?
穀梁初很忍耐地別過了頭,啞嗓子問,「幹什麼?」
「我急死了!」弓捷遠好聲好氣地說,「明天別再拖我了,好不好?」
穀梁初明知此急非同彼急,仍舊吞吞口水,嘆息地道,「明日孤陪著你,但要聽話,讓歇時候就快歇著。」
「嗯!」弓捷遠往他脖子裡面蹭了一下額頭,聲音乖乖,「可我現在睡不著了。」
「不睡!」穀梁初哄著他也哄著自己,「先吃了飯,孤還送你去瞻兒那裡下棋。」
「你幹什麼去?」弓捷遠問。
「容孤個空!」穀梁初商量地說,「韓峻已與叛軍打起來了,總得理理薊州軍務。」
弓捷遠聞言笑了起來,「也是。你爹放你出京可不是為了救我命的。軍務正經,你好好理,忙完了再去接我。我若覺得累了,直接睡在世子床上。」
穀梁瞻哪有心思與他下棋?見弓捷遠來了自己這裡立刻就變小伺候了,說什麼也不准他坐桌子凳子,非得安頓到床鋪上,然後又拿錦墩又蓋腿地忙活個沒完。
弓捷遠不動聲色地瞄著步承通幫著穀梁瞻伺候自己,見那少年雖然低眉斂目卻還沒能練出不露情緒的功夫來,唇角緊繃肌肉向下,看起來不只是不耐煩,分明還很憎惡,心裡想笑,同時也有一點唏噓——這麼大的世家子弟多在京華之中鬥雞走狗,他卻跌出安樂來做人家奴僕,實是受了父兄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