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初用力貼了貼人,耳朵聽到他胸腔里清晰有力的心跳聲,幸福且又難過地想:捷遠若是貪生怕死,自己未必如此愛他。卻又希望他能貪生怕死一些。
當師父的不假思索地支持小徒弟的決定,真的參與商討的時候才吃了驚——竟連對岸的輿圖都畫出來,還真不是一時意氣。
「這圖能得准嗎?」柳猶楊不太信任地道。
天天在眼皮底下賴唧唧的病患,眨眼之間就幹了這麼多事,換誰都會擔心。
弓捷遠確定地說,「徒弟把所有俘虜都反覆問了幾遍,他們都是分開關押,串供也不會串得這麼細緻,況且九鬼小櫻和雨靈意志堅定,不用養伯的藥是問不出東西的,由之前海戰時的經驗看,她倆掌握的東西是可信的。師父提到過的被東倭抓去又跑回來的幾個人,我也讓焦潤找來請教過了,兩下里沒有太大出入。」
柳猶楊聞言只能表示欽佩,「捷遠的聰慧是天生的。」
弓捷遠靦腆而笑,「師父是羞我呢,哪裡有什麼聰慧?只是想做點兒事。」
「光有輿圖不行,」柳猶楊說,「九鬼小櫻和雨靈自小就練水性,所以才能潛來大祁,這個不是能夠速成的修為。」
弓捷遠點點頭,「他們可以船停外海,全靠明人們的超強水性硬鳧過來,我們自然不行。因此二位李兄這幾日裡已經造出了十餘只臂劃小艇,只有人寬,浮力極大。形狀很似江南採蓮的那種穿塘扁舟,卻要堅固許多倍,師父且隨我去看看。」
柳猶楊見到那些周身塗滿了珍貴蛟油和上等蜜蠟的小窄艇時更吃驚道,「這還真是臂劃的船?連個槳也不裝的?」
弓捷遠解釋說,「他們躲咱瞭哨要靠深夜鳧水,咱們也是一樣。有槳的船總需坐住才能發力,太容易被發現。這個專為外海到岸的一段淺洋設計,全靠前後兩人伏在艇上游泳般的爬劃。只是淺洋也極兇險,所以夥伴搭配十分重要,要有一個水性極好的,還要有一個功夫極過硬的,上得岸去能殺能打。三十親兵和二十四衛這幾天都在猛練水性,最後只能各去十名,怎麼選拔還得讓焦潤和弓秩再考校一遍。」
柳猶楊默默地數那些船隻,「你打算去多少條船?」
「十二。」弓捷遠回答,「十名親兵同十名暗衛,這裡面已包括了師兄,此外就是焦潤與師父,我和弓秩。我和弓秩自小就在膠遼廝混,水性都好,師父不必擔心。」
「到岸以後如何打算?」柳猶楊又問。
「親兵武功不強,需得留在岸邊看艇,」弓捷遠說,「所以咱們得選一段野岸,到了之後他們立刻隱匿。腳程快的暗衛則火速撲到倭人城下,承夜突襲,殺了當代大名即刻回撤,前後不能超過三天時間,否則必然觸發他們追捕,咱們不好返回外海上的接應船隻。」
柳猶楊沉思半天,「打算得好。可是深入敵腹畢竟不是紙上談兵,過程中出現半點意外都會打亂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