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捷遠略微震了一震,馬上又站起身,將他的頭攬入懷裡抱住,「我定好好回來,你信我吧!」
登州兵營緊鑼密鼓地張羅起暗渡的事,對外卻把消息鎖得風都不透。
李氏兄弟逐只親測臂艇的性能,焦潤和弓秩也在一絲不苟地甄選著符合條件的親兵和暗衛。
此番行動最需機密,弓捷遠不調臨衛海船,只在登州挑了一艘最結實的來 用,命李願儒和李望儒仔細檢查過了,而後反覆地與選出來的親兵和暗衛們推敲計劃好的細節,避免話多過口引生歧義。
暗衛們早習慣了令行禁止,十名親兵雖是漁民出身,卻在這段日子的密集操練和海戰中看出自己這位上官能耐過人,且又感激他肯替自身謀得籍餉,非但都無畏怯之心,反而磨拳擦掌,要報一報世代都受倭寇滋擾之仇。
當真出行,穀梁初跟著海船將人送到外海,怎麼殷殷難捨,也不過用了六個時辰。
「你把這個位置記住。」弓捷遠一邊更換水靠一邊對他說道,「兩日之後來此接應。時間不長,眨眼就過。」
穀梁初站在帆桅底下靜靜看他,將七月的天氣,他卻覺得寒涼。
船上人重,弓捷遠不好太親昵地安慰他,只彎眼笑。
穀梁初不轉瞳地盯著他看,良久才能勉強分出一些精神尊師重道,「師父師兄千萬小心。」
柳猶楊不說什麼,只拍拍他。
郭全則道,「王爺放心。」
未幾十二臂艇全部下水,二十四名健將全如裹黑綢的人魚,貼著與身寬的小艇飛速插進波濤里去。
穀梁初撲到舷邊探頭而望,梁健知他水性不好,忙拽住說,「王爺小心。」
穀梁初但見艇隊已亂,單靠肉眼無論如何分辨不出弓捷遠在哪裡,聲線終於哽咽起來,「他只是個生病的人……」
梁健心裡也極難受——這一行里全是在意,小主子,師父師兄,便連弓秩也早生了許多感情。
目之所至全是浩淼,真的能如小主子計劃好的那樣,兩日之後全都完整無缺地回來麼?
弓捷遠無心多生離愁,他言自己水性很好,深海到底不是江河水塘,算著還有五六個時辰的泅渡,他是體力最不濟的一個,唯有專心致志全力以赴。
焦潤和鄭晴對海上天氣的預判算極准了,這日果無巨大波濤,他們下午縱艇,順著洋流方向劃了兩個多時辰就明顯覺得海變淺了,已能偶爾見到礁石和些苗圃大的野島。
弓捷遠力將竭了,他的臂艇落在所有人的後面。
弓秩擔憂,勸說地道,「一路順當,少爺不急太趕,爬到礁上喘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