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向來知道陸勁身上有很多傷的, 那些傷或深或淺的貼在陸勁堅實的身上,縱橫交錯, 斑斕無比。
林如昭從前沒有問過陸勁這些傷是哪裡來的, 她以為對於武將來說,這些都是常事。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卻從來沒有人想過那將也是身負過萬傷,才煉出鋼筋鐵骨。
但從前林如昭還可以不在意, 現在卻不能了。
她用掌心把陸勁的手掌攤開,棉花浸著藥水,輕輕地覆在傷口上,哪怕她的動作再輕,林如昭也能看到陸勁的肌肉因為條件反射在些微的顫抖。
他是能感受到疼痛的,可是他並沒有呼過一聲疼痛,直到此時,林如昭才如此具象地意識到了一件顯而易見的事——陸勁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她捧著陸勁的手掌,一滴滴往下掉眼淚。
陸勁不想見血,便扭了頭看旁側,忽感受到一滴濕熱墜到他的指尖,讓他的心尖跟著蜷縮了下,陸勁也顧不得惱人的血了,立刻回過頭,就看到林如昭邊哭邊在給他上藥。
陸勁連自己的傷都顧不上,忙道:「怎麼了?我真沒事,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連貫穿傷都挨過兩回了,輕傷怎麼可能要得了我的命?」
林如昭密密的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什麼是貫穿傷?」
陸勁道:「就是被人用長/槍從前胸扎到後背。」
林如昭被他形容得兇險嚇白了臉,她怔怔地看向了陸勁的肩膀,她記得很清楚,這個地方就有陸勁說的貫穿傷。
陸勁還在說話:「貫穿傷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方當時把長/槍扎進來,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槍,不叫他拔出去,他試了幾回,也強不過我的力氣,反被我一槍挑上了凌空,墜下馬摔死了。」
他本意是想告訴林如昭這樣兇險的傷他都受過,照常還能活蹦亂跳,自然不必為這點小傷憂心,可林如昭越聽心越疼得慌。
被長/槍貫身原本就疼得厲害了,還與對方爭了幾回,那槍就在他的身體裡,也不知道傷口被拉扯得有多疼。
這麼一想,林如昭就哭得更厲害,她一邊哭,還記得要一邊給陸勁上藥:「你以後少去打仗罷。」
陸勁伸手,將她散落的碎發撩起,挽到腦後,他說:「傻嬌嬌。」
因為林如昭實在哭得太兇了,陸勁只好自己上藥。
他上藥的方式堪稱粗獷,拿起藥瓶哐哐往傷口上倒,看得林如昭都感同身受覺得牙酸無比,他沒事人一樣拿起棉花把藥水抹開,然後再纏上繃帶。
繃帶也纏得漫不經心,那手法跟捆查標賣的雞一樣,不注重感受,只在乎纏沒纏嚴實。
他纏了幾圈,就用牙齒把繃帶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