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綏眼眸閃了下,一時有些呆愣。
又聽另一個婦人驚訝道:
「怎麼說走就走了?老王爺在外征戰數年,聖上可一直沒敢讓小王爺離開京城。」
「這你又不知道?我兒子在宮裡辦事,我聽說啊,是前不久漠北傳來急報,老王爺吃了敗仗,受了傷現下快不行了。
小王爺在朝中斡旋多日,聖上迫於壓力只能放他離開前往漠北。據說,小王爺立了軍令狀,以性命擔保守漠北疆土。」
「啊,這不是為難人嗎,小王爺沒一點兒行軍經驗,怎擔如此大任。」
「就是說啊,聖上這擺明了,嘖嘖。」
後面的話祈綏沒聽進去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家常。
他只知道——
裴昭走了,連夜走的,去漠北了。
南詔地域寬闊,漠北與燕京城相距數千里,他一聲不說地就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更重要的是,他不一定會活著回來。
掌心的紅薯是剛出爐的,灼熱的溫度燙得他手心泛起了紅,冒著蒸騰的熱氣。
祈綏皺著眉頭有些怔松。
直到店家給他遞過來找回的銀錢,連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反射弧暢通的瞬間,祈綏差點兒沒穩住。
被燙得雞皮疙瘩一起,抬手就把紅薯砸在了地上。
「我靠,裴昭那孫子下藥!我說我昨晚怎麼醒不來!他玩老子!」
「客官你……」
店家眼睜睜地瞧著自己新鮮的紅薯被面前這人摔成了一灘爛泥,臉色很難看。
那模樣好像在看一個故意尋釁滋事的傻子。
不喜歡吃為什麼要買?買了就買了,當著他面摔了怎麼回事?就不能避著點嗎?
祈綏瞅著他,兩人面面相覷了兩秒。
然後少年給他甩下一兩碎銀,抓起個紅薯頭也不回地走了。
「……有病。」店家嘀咕了句。
今年的春節格外冷清,至少祈綏是這麼想的。
王府倒還算熱鬧,有親人的回家省親去了,只留下幾個府上的老人煮了頓團圓飯。
祈綏沒去擾他們清淨,一個人縮在屋子裡拿著手裡的烤紅薯慢慢地啃。
屋子裡沒點蠟燭,他也懶得點。
吃飽了就困,困了就睡了。
在王府的日子挺無聊的,整個春節他都在日復一日的炮仗聲度過。
醒來是白天,睡了是晚上。
他就掰著手指頭數日子,一天,一天,一天。
還沒開春,正月中下旬的某天。
家奴大早敲響了少年的屋門,在寒風裡瑟瑟發抖道:「公子,今兒個廚子做的都是你愛吃的,快起床吧。」
屋子裡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