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蛋見哥哥都喝上了,輪到他還要回答問題,急得跺腳,為了喝上米湯,他想也不想道:「二嬸好,二嬸最好,二嬸給鵝蛋米湯。」
他二嬸衝著走進來的他娘得意挑眉,把碗遞給他,還摸他腦袋夸道:「鵝蛋真乖,去吧。」
方秋燕氣笑了,屈指在小兒子腦袋上敲了敲,罵了句「有奶便是娘」,曉得老二媳婦這是在「報復」她呢,虧她還把她那屋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她可白忙活了。
「晚間你可別睡我給你鋪的床,沒良心的,居然趁著我不在策反我兒子。」方秋燕在背簍里一通翻找,找到張乾淨帕子,趁她不注意在她肩頭敲了一把,敲完便跑,和那調皮娃子似的。
曹秀紅疼得齜牙咧嘴,回灶房時還嘶嘶的,桃花還以為她在外頭磕著碰著了,笑道:「灶房裡也啥活兒了,炒兩個菜就成,二嫂去歇歇。」
「歇啥啊,不累!」她笑道:「都怪你大嫂,跟個娃子一樣還玩上偷襲了。」見她在貼餅子,她洗了洗手,幫著一道把餅子貼出來,這些是留著明兒讓他們帶身上當乾糧吃的,漢子家胃口大,便沒貼薄餅,很有些厚度。
餅子貼了幾十張,籃子裡都要放不下,摞老高。
貼完餅子,桃花是累得不成了,揉面揉得手腕疼,曹秀紅便攬了炒菜的活兒,臘肉是事先便切好的,她炒菜也有自己的習慣,桃花炒臘肉不願意放別的菜,她喜歡,家中人口多,不放菜不行,不夠吃啊。
更別說現在,她大致數了數差不多二十來個人,就不說吃肉吃到飽,做夢不是?那一人夾個兩三片總得有吧,不然吃個什麼勁兒。肉只能這樣了,那便加些菜,甭管滋味如何,好歹沾上了油星,裹了肉味兒的菜那和吃肉有啥區別。
故而這做大鍋飯,曹秀紅比桃花適合多了,待鍋中一熱,她颳了少許油下鍋,然後把臘肉倒入鍋中一通翻炒,猛火之下,肥肉爆出油水來,她用鍋鏟把肉鏟到邊上騰出空來的,拿起瀝水的筲箕便把菜倒入鍋中。
灶房裡開始炒菜,就表示要開飯了。
小娃子們對此最為敏銳,由狗子叔帶領著他們去洗手,已經收拾好屋子的趙素芬和大舅母也鑽進了灶房,幫著一道洗碗筷,再把甑子端到堂屋。
深山裡,煙囪里飄出的白煙被濃密的林子遮蔽,高大的樹木成了最完美的遮擋物,在天色徹底暗沉下來時,灶房裡只剩下一個灶眼還燃著火光,鍋里煨著的羊肉湯里咕嚕嚕冒著小泡泡。
堂屋裡,一張桌子完全坐不下,也是失策,前面幾回人就沒齊過,一張桌子擠擠還是能坐下。
如今卻不成了,咋都擠不下,推讓笑鬧間,最後還是讓上了年紀的長輩坐著,年輕人便端著碗站著吃。
桃花和衛大虎也是屬於站著吃飯那波人,夫妻倆端著碗,碗裡是坐著吃飯的長輩一個勁兒往他們碗裡夾的臘肉,微弱的油燈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容,每個人臉上都是笑。
小娃子吃飯不吵鬧,甚至抱著碗比試著誰先吃完,根本不用大人操心,嘻嘻哈哈的鬧騰聲聽得一群上了年紀的爺奶輩臉上慈和得不成,直誇他們乖巧。
衛大虎站的是門口的位置,他的後背擋著門縫裡鑽進來的冷風,桃花站在他前頭,被他高大魁梧的身體擋住,半點不覺得冷。
桃花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衛大虎立馬彎下身來,他還以為媳婦要和他說悄悄話,卻不想一筷子臘肉夾到了他碗中。
「你吃。」見他要夾回來,桃花不著痕跡側了個身,故意用拿筷子的手擋住碗。
「好。」曉得媳婦心疼自己,衛大虎沒有客氣,美滋滋吃了,嚼著噴香的臘肉,他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