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最是喜歡小酥魚,你倒是有口福,才進山就有得吃,這可是你姑父和林爺爺在小溪里撈的,肉嫩著呢。」大舅母夾了一條香煎小魚到她碗中,笑得不成,「你可要多吃些,這天多冷,撈這麼些魚可不容易。」
「我確實是個有口福的,倒是辛苦姑父和林爺爺了。」大丫夾起咬了口魚腹,外頭酥脆,裡頭肉嫩,鹹淡剛好,滋味好的不得了,她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多吃些,明日姑父再給你撈。」衛老頭也夾了一條小酥魚到她碗裡,溫聲道:「我們大丫一輩子都有這個口福。」
油燈的光昏暗,陳大丫低著頭咬魚,隨著一聲「嗯」,一顆豆大的淚珠落在碗中。
眾人體貼,都當沒瞧見,胳膊撞來撞去,嘻嘻哈哈著伸筷子夾肉吃。
「大妹子,我口拙不會說話,謝謝你願意伸手幫忙,你們母女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日後有啥事兒,只要你們開口,我們一家就沒有搖頭的。」二舅突然起身,端著酒碗敬她,仰頭便一口悶了,把黃婆子搞得有些手忙腳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啥恩人不恩人的,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哪兒擔當得起啊。」黃婆子一拍大腿便要站起身,被坐在她旁邊的大舅母摁著肩膀,站啥站,就該坐著受禮。
「三石!」二舅扭頭沖兒子叫了一聲,陳三石立馬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黃婆子跟前,膝蓋一彎,「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嚯,嚇得黃婆子猛地往後一縮,好懸沒栽下去。
劉稻草也嚇了一跳,嘴裡咬了一半的排骨都掉在了地上,被圍著桌子轉悠的小虎一口叼了去,悔得她小聲哀嚎:「我的排骨……」
「幹啥啊這是?」黃婆子心肝顫顫,伸手去扶跪她的大小伙子,結果這小子瞧著憨頭憨腦,卻和那石頭似的,愣是拽不起來。
「磕頭!」陳二舅沖兒子道。
陳三石立馬「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每一磕都非常實在,額頭砸地的聲兒特響亮。
「趕緊起來,別這樣。」黃婆子哪兒受得起啊,這下是啥都顧不上了,連忙蹲下去拉他,還回頭給閨女使眼色,劉稻草見此也顧不上看熱鬧,起身走到陳三石面前,手腕一使勁兒,強硬把他拽了起來。
陳三石感覺自己就像個娃子似的,愣是被拎了起來。
「你力氣咋這麼大?」他沒忍住小聲問道。
「你有意見?」劉稻草避著人沖他橫眉豎眼。
好在這會兒沒人注意他們,陳二舅看著好生生坐在凳子上的閨女,忍不住老淚縱橫,沖黃婆子拱手彎腰,哭得一臉糟心埋汰,吸溜鼻涕哽咽道:「老妹子心善,若不是有你,我們一家哪有今日?吳家是個蛇鼠窩,怪我當年心瞎眼盲沒看出來,把大丫嫁去了他們家,受了這老些年的罪。如今還連累你們母女有家不能回,大丫眼下不方便,就讓她弟弟代她磕頭,你們的恩情,我們一家子都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