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移背著手, 在屋子角落靜靜地看著那一豆燭光。
小小的身子伏在案上, 分明已經困得腦袋不停往下掉,手中的炭筆卻沒停過, 時不時撈起手邊的一隻杯子仰頭灌兩口。
她的髮絲被撓得亂亂的, 背著光看過去, 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獸。謝涼宸好像素來都不怎麼會用簪子,用一根淺綠色的絲帶把頭髮胡亂盤起,甚至還有幾縷秀髮垂在肩頭,垂順如山間小溪。
外面風雪肆虐, 屋裡的少女在光暈下作畫,顯得格外溫暖。
沈雲移抱著手臂倚在角落靜靜地望著她,靜靜看著小妮子畫完最後一張圖之後, 泄了力,「撲通」一聲栽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那架勢, 簡直像給這些圖紙磕了個響頭。
沈雲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走過去想看看這小傢伙額頭有沒有摔腫,卻首先注意到了她案台上的那盞燈。
不是燭燈,不是油燈,是一盞奇形怪狀的燈——他並不知道那個東西叫做「檯燈」。
更不會知道這盞檯燈是旁邊那隻大胖斧頭用自己的積分給謝涼宸兌換的。
沈雲移盯著檯燈看了許久,本想拿起來仔細瞧瞧,卻見謝涼宸的手臂恰好壓著底座,於是作罷,想著估計也是這小妮子自己發明出來的東西,便沒有再深究。
謝涼宸埋在一大疊圖紙上呼呼睡著,旁邊的咖啡冒著稀薄的熱氣。
沈雲移看著杯中那黑色的液體皺了皺眉,輕輕把杯子拿到手裡,仔細端詳,又嗅聞了一番後,終於決定抿一口——
「咳!!」他差點被嗆得咳嗽起來,又怕吵醒謝涼宸,生生用自己袖子捂著給憋回去了。
瘋了吧,這麼苦的東西,她竟喝得下去?!
沈雲移驚訝地看著一旁睡得流口水的少女,又看了看手中的黑色液體,一時間心情複雜。
這麼苦的東西,想必是喝來提神用的。
喝這麼苦的東西,謝涼宸竟然還是睡著了,沈雲移簡直難以想像這幾天她究竟累到什麼程度。
煙雲榜比賽已經過去了,設計新武器並不是什麼火燒眉毛的任務,沈雲移實在不明白謝涼宸為什麼還要這麼加班加點地趕工。
可她做起這些事來好像格外著急,生怕自己什麼時候不能再做了一樣,有一種奇怪的緊迫感。
其實沈雲移的感覺是對的。
謝涼宸表面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每天在外人面前該吃吃該喝喝,心裡卻一直被身體中的魔種膈應著。
這幾天,謝涼宸的丹田一直有灼燒感,就像里面埋了一顆定時炸彈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連桑銀都被這顆魔種折磨得死去活來,想來魔種估計不會像她想得一樣那麼容易馴服,所以謝涼宸想趁自己還正常的時候多做點什麼,萬一入魔了以後不會畫圖了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