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訾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筆,直接將全昌溪有名的歌姬樂師都請來,送別宴也被安置到了河畔,那還種著許多柳樹,雖說因為冬日葉子都凋落,只剩下枯黃的枝條,但有了柳枝便有了送別的依依不捨之情。
冬日河畔風冷,未免影響宴席上的客人,訾家老家主還大手一揮,直接命人將上好的布帛在宴席四周圍起來,足足圍了二十丈。
要知道那一圍可並非是一匹匹的過去,而是上下得足足三匹,否則哪擋得了風,僅僅是露出一面的一小部分得以賞景。
看似雞肋,但確實有用,吹拂的河風確實小了不少,不至於叫客人髮絲凌亂。
但就以此等奢靡程度,在連給安慰系統時給功德值都只肯給兩點的崔舒若看來,大可不必,吹一吹河風其實也挺有意境的嘛。
要不然好端端的把人喊到河邊做什麼,就為了從那留出來的一小塊地方望一望河景?
略有些好笑了。
但事實證明,上位者的思路和摳搜的人還是不同的。
訾家老家主花甲之年,卻精神矍鑠,一見人就是笑呵呵的,崔舒若算是明白了訾甚遠天生一副笑模樣是從哪來的了。
而且比起還不大能收放自如的訾甚遠,訾老家主要厲害多了,完全看不出是能憑一己之力攪弄南北諸多產業,富甲天下的老謀深算模樣。若是不知道身份,看他樂呵呵的樣子,說不準還以為是哪家享清福的老叟。
不過,能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亂世養出這般和樂自在的神情,其實也並非尋常人家可以做到的。
但不管怎麼說,訾老家主有能讓人一見就放鬆警惕的本事。
他身上雖只有捐的四品閒職,可一生跌宕起伏,論年紀輩分也是齊國公阿耶那一代的,故而還是坐在了主位。
訾老家主一揮那雙皺紋橫布,蒼白到透光的手,就有下人們魚貫而出,捧著一道道佳肴,似流水一般,仿佛看不見頭。
明明是冬日,卻還是有新鮮的江魚,甚至能吃到脆嫩的青菜,崔舒若見了不由得一驚,也不知道在沒有大棚技術的古代,究竟是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的。
她以為自己能想出豆芽已經很厲害了,但同冬日裡脆嫩鮮綠的青菜一比,被襯托得黯淡無光。
女眷們的座次前都隔了一層屏風,不叫人瞧真切,但卻是一同在宴席的。
透過屏風,崔舒若不但能依稀瞧見訾老家主的樣子,也能清晰的聽見他的說話聲。雖是耳順之年,可訾老家主說話依舊中氣十足,也許是時常同外人勾心鬥角的緣故,思維敏捷,完全沒有年邁的遲鈍或是動作上的巍顫顫。
他也不說那些難得的河鮮,只指著青菜說,「冬日炭火熬煎,我老人家著實受不住,每日裡便指望著這小小一盤爽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