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後,我不願和任何人當太過親近的朋友,就是害怕他們能嗅出我一身名牌背後的真相。那些未經世事的傻同學們都以為我的錢是父母給的,被學校的公子哥追也是門當戶對;且我還矜持地不願答應,是個潔身自好、眼界心氣都很高的的真正的富家女。他們哪會知道,在深圳那種物價的地方,夏浚譯每個月給我的生活費不過四千塊錢。
四千塊在學校生活確實寬鬆,但如果要買奢侈品那便是杯水車薪了。我當然不會主動問他要更多的錢,我不是他的血脈,哪有任性的資格?就算大一下的意外發生了之後,他也沒有另外給我任何補償。我能理解。一張他本就不想帶回家裡的嘴,現在已經十九歲,成年了,給她付大學學費和每個月四千塊錢已經是額外的支出。他的想法合情合理,無可厚非。
李菲菲偶爾會在逛街時想起我,給我買裙子、化妝品和包。但是她的這種關愛來得實在是太偶然了,沒辦法支撐起我在學校的人設。我從來都信奉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不會等著誰來決定我的處境該是如何。
本科的時候,只有一個女孩子和我關係還算近。我敢讓她稍稍靠近的原因,是她太淳樸天真了。她堅信我是一個父母極其寵愛的小公主,生活幸福,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她眼中的我,簡直是我眼中的李菲菲。
我帶她去夏家。夏浚譯和我都是極其自戀的表演型人格,這一點我們雖然沒有血緣卻極其相似,李菲菲自然是沉浸在我們家庭和睦的美麗幻象中。我們「一家三口」給那女孩上演了一出完美的親慈子孝,她之後沒少和身邊的同學們表達對我家庭的羨慕。這很好,她主動成為了我的喇叭,讓我塑造的人設有了個出自他人之口的側面證據。大學四年,她一直以為我消失的時候都是回家去當爸爸媽媽的掌上明珠了,對我其實是去見不三不四的男人的事實一無所知。這種我被父母溺愛的假象讓爹不寵娘不疼的她越來越嫉妒,發展到後來,她在畢業前夕徹底地疏遠了我。
她不再與我相伴的時候,我意料之中地覺得得意,卻又意料之外地有些失落。得意很好解釋,我悉心扮演的形象竟然能讓與我最親近的「朋友」篤信到嫉妒得發狂,這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肯定啊。但我沒想到自己竟會有些小小地難過,暑假幾次想要發信息給她,約她在我出國前見一面,但都用理智克制住了。這個行為毫無意義。弱者才需要感情上的慰藉,強者應該兩眼只盯著目標,心無旁騖才對。
我總是會聊著聊著就扯很遠,我猜是人性害怕寂寞和想要表達的弱點在作祟吧。這些話我沒有別人 能講,也就只能和你說說了,希望你不會覺得太過厭煩。
剛才在說什麼來著?對,決定出國的那天晚上,我和一個科技公司的小老闆去福田購物公園的一個酒吧喝酒。和他聊天還沒半個小時,我便發現他表面上是正在籌天使輪的小老闆,但本質上只是他爸爸的傀儡,這讓我頓時失去了興趣。因為二世祖我已經約會過很多個了,掌握他們對我來說已經是手到拈來,在父親的強權下他們能拿出的錢財也實在有限。這個夜晚霎時間變得挑戰盡失、寡淡無味。
我百無聊賴地喝著酒,很少再像剛開始那樣熱情地搭話。他看出了我的興味索然,不甘心地開始講很多故事,企圖重燃我的興趣。男人使出渾身解數博人眼球的模樣真的很好笑,像一隻灰撲撲的大公雞往身上貼了雞毛撣子去裝孔雀開屏一般。我愈發覺得沒意思,正在考慮用什麼藉口溜之大吉之時,卻不料被他講的第三個故事吸引了注意。
他和我說起前女友。當然,這個女人在他的口中又美麗又聰慧家境又好,「和知瀾你比較起來不相上下,但是她的腿比你更長、胸比你更大一些」。在他的敘述中,這個女人對他掏心掏肺,但是因為他創業太忙忽略了她,所以她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