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很傷心。這麼好的消息,這麼多人傾注了心血的一台劇,它卻始於一個欺騙。其實今天來找你,就是因為我覺得很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辛辛苦苦排練的大家。」
「你在說些什麼?」馮喻晗不懂了,奇怪地看著我。
我停止了哭泣,不敢看馮喻晗,囁喏道:「我有事情要向你坦白。」
昨天在家,我和李菲菲聊到了深夜。她用她目前還稍顯淺薄的心理學知識告訴我,要想避免走上解離型人格障礙充滿艱難險阻的道路,就要增加我自身對生活的實感。簡單來說,就是要按照自己的原本想法去生活,不要一直扮演一個角色,一直做並非發自內心愿意做的事情。
李菲菲撫著我的頭髮告訴我,如果一直生活在謊言裡,就會覺得眼前的生活並非自己的,逐漸對一切都失去興趣、失去感覺,最終導致失控,甚至會做出極端行為——因為換上了那種病症的人,會覺得正在行動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己。
我告訴李菲菲,假裝得太久,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做什麼了。李菲菲稍加思索,說,不然你試試不要說謊呢?無論有多害怕後果,也要誠實,你試試看呢?
我心一橫,將全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馮喻晗倒了出來——從我是如何被夏家收養,如何在夏浚譯的暴力中長大,到如何被夏浚譯強暴。我告訴她,《晨霧夕陽》取材於我自己,當時寫下那篇文章,我其實是在悼念一段感情,寫的是對與那個男人的另一種未來的幻想,並不是她所理解的「諷刺現實」;在她那樣解讀的時候,我為了取得與她的合作機會,沒有坦白,而是假裝自己本來就是那個意思……我甚至連前幾天去地下派對瘋的事情都告訴她了,把李菲菲和福寶的事情也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我的話匣子一打開便有些收不住,自嘲地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仍然沒有長進,又被一個男人給拋棄了,而且他還和我的養母搞在一起。
我結結巴巴地講了很久才把來龍去脈說明白,講完後我是恐懼的,我害怕馮喻晗罵我。她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排出來的戲劇,就要登上夢寐以求的舞台,而她的合作編劇竟然一直以來都在騙她。她以為我和她一樣是獨立自主、內心強大、對劣品性的男人不屑一顧的強勢女人,誰知我竟然一直是個被男人矇騙的傻角色——她估計要站起來就走,從此再也不和我有任何交集了吧。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李菲菲昨天告訴過我,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實話實說,找回我和自己的生活的聯結感。就算馮喻晗此時對我破口大罵,那也是我應該承受的,我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謊付出代價。
想到此處,我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抬起頭,等待著馮喻晗劈頭蓋臉的咒罵。然而,還沒等我完全看見馮喻晗的臉,就突然落入了她的懷抱。
「對不起,克洛伊,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那都是你的真實經歷,之前還用那樣高高在上的語氣去評判你……真的對不起。」馮喻晗抱著我,充滿力量的手臂將我箍得很緊,「我不該用那麼尖刻的話去諷刺你的過去,克洛伊,你辛苦了,希望你以後再也不用受這種苦。」
還未等我做出任何反應,馮喻晗便用紙巾幫我擦掉臉上殘存的眼淚:「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當一個作者寫出並發表了一篇文章之後,這文章就不是完全屬於她的了。讀者怎樣去理解,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在我眼中,《晨霧夕陽》 就是我理解的這樣,雖然和你的本意不是一回事,但這也不能表明你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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