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沒敢再磨蹭,匆匆吃了幾口飯,拎著行李箱去找昨天答應帶他們進村的人。兩輛老舊的紅旗牌麵包車,座椅泛著冰涼的潮濕氣,南詩雙腿夾著行李箱,抹掉窗戶上的霧氣,透過雨幕望了一眼這座寂靜的小鎮。
受到惡劣天氣影響,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只有幾個戴著頭盔的工人擠坐在寬敞的傘面下吃早飯。南詩的視線從他們之中划過,沒來由的,總感覺下一秒,陳嘉佑就會從某個犄角旮旯突然蹦出來給她個驚喜。
……大概是鬼迷心竅了。
南詩早飯吃得急,又灌了冷風,胃裡絞痛。她隱忍不發,強撐著和村支書見了面,拎上禮物,跟他去退休女教師家中坐客,詳細聊了聊這次訪談。
烏雲密布,雷聲轟鳴,雨越下越大,家裡的光線太暗,打上燈,拍出的照片效果也不理想。直到下午四五點鐘,雨稍微小一些了,一行人穿上一次性的薄塑料雨衣,轉道去了村裡的希望學校。
南詩手底下這一批都是幹活麻利的「老員工」,一進學校,tຊ按部就班的開始工作。攝製組一直沒閒著,繞學校逛了一圈,拍下不少素材,還幫忙把教室的衛生收拾了。另外幾人找了個視野開闊、採光不錯的空房間,抓緊時間,趕在天黑之前搞定了女教師的採訪。
村支書給他們騰出了房間,兩個男人擠一擠小屋子,女人們睡大通鋪。
南詩身體不舒服,眼下工作完成一大半,繃著的弦稍稍放鬆,胃裡的惡意更洶湧,仿佛有一股濁氣堵著喉嚨,上不來下不去,難受的要命。
她忍著沒表現出來,怕同伴們瞎擔心,藉口不餓,沒吃晚飯,先回房間了。
一進門,先看見整整齊齊地擺在牆根兒的幾隻桃粉色、銀白色行李箱。他們一路風塵僕僕的過來,還趕上陰沉沉的雨天,在壓抑的天氣下,箱子上貼的卡通貼紙成了活潑生動的一抹亮色。
南詩找個空曠的地方攤開行李箱,拿出胃藥,頓了頓,又從最底下翻出一件姚芙硬要她帶上的加絨斗篷大衣。
穿上厚衣服,她撐傘去廚房討了杯熱水沖藥,立在屋檐下聽雨。
隔著一扇防盜門,客廳內的氣氛正熱鬧。攝製組的人把今天拍的照片拿出來給女教師過目,還答應她明天結束任務之後給全校來張大合影——學生加起來不過百十號人,並不麻煩。
梁瑤吃飽喝足出來透口氣,發現南詩也在,笑呵呵地叫了聲老大,鼻翼扇動,敏銳地捕捉到即將消弭在雨鏽味兒中的苦澀。驚訝之餘,還不忘壓低聲音,詢問:「受涼了?」
「飯吃的太著急,又吹了冷風,胃不太舒服。不是什麼大事。」
南詩已經習慣了,還提前備了藥。
梁瑤一聽,趕緊拽著她回屋取暖。
被褥應該是在柜子里放久了,有股霉味,泛著一股潮濕氣。南詩沒往床上躺,和梁瑤並肩坐在狹窄的沙發上,小口小口地抿杯子裡的溫水,熱流隨著喉嚨湧入四肢,麻木的身軀逐漸恢復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