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茗的話語十分明了,毫無歧義,沒有誤會的餘地——盧詩臣清楚地意識到了李松茗的話的含義。
此刻窗外沒有驚雷,但是李松茗的話卻如同一陣驚雷,在盧詩臣的體內炸開。
本對於李松茗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指出家庭的阻力和世俗的壓力已經足夠了,所以盧詩臣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他全然沒有想到,李松茗居然這樣突然地向父母出櫃了——更何況,是在盧詩臣已經提出了分手的情況下,李松茗居然做出來這樣毫不分析利弊的事情。
將戀情告訴父母,這對於任何一對情侶來說,都是關係更進一步的號角,是更加甜蜜和幸福的象徵,從此以後彼此的人生會進入更加緊密、難以分割的狀態。
但盧詩臣只感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某種無形而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太陽穴仿佛被重錘錘過——他的任何一段戀愛關係,沒有一次走到過這樣深的境地,和某個人產生過這樣深的關聯,哪怕是和周棋的第一次戀愛也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盧詩臣有點恍惚,他有些感覺自己不知道自己身處於何時何地了,此刻他的腦海里閃過了許多畫面但是都抓不住,只有其中一個很久遠的不清晰的殘影將盧詩臣拉入了一段很久遠的記憶碎片之中。
盧詩臣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女人單薄的背影,如同一株無骨的藤蘿一般靠在一張椅子上,有縹緲茫然的、帶著稚氣的聲音在問女人:「你為什麼不走?」
女人回過頭來,面容是模糊不清的,她回應著問題:「因為我愛他。」
李松茗的聲音將盧詩臣從久遠的記憶碎片之中拽了出來,雨聲小了一些,他的聲音無比清晰地淌入盧詩臣的耳中,就像是雨水灌進來一般讓人心臟一顫:「盧老師,那些問題你已經不用擔心了。」
大概是太久沒有大的聲音,聲控燈熄滅了下去。
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的盧詩臣,突然地想起來徐磬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說的話。
——「分手這種事情,太溫柔了可不行。」
——「絕情的話要說,絕情的事情得做。」
盧詩臣於黑暗之中,注視著李松茗看不明晰的面孔,聲音疏離而冷淡地說道:「所以呢?」
「所以我們不需要分手了。」李松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