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茗,」盧詩臣嘆息了一聲,那種像是無奈地包容任性的孩子那樣的嘆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分手就是分手。」
「為什麼?」李松茗在黑暗之中靠近了盧詩臣,氣息近在咫尺地吹拂在盧詩臣的臉上,「問題不是明明都解決了嗎?我已經可以告訴我爸媽,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份,你是我愛的人,是我——」
李松茗的語氣急促得近乎有些歇斯底里,一個「愛」字從他的口中吐出,隨著他的吐息落在盧詩臣的肩膀上,沉重得近乎要將人壓垮。盧詩臣直接打斷了他,說道:「你察覺不出來嗎?那只是藉口而已。」
李松茗不是沒有想過,所謂的家庭的阻力、外界的眼光只是盧詩臣的託詞。
「為什麼?」李松茗尋不到理由和答案,不甘而徒勞地問。他一隻手抓著盧詩臣肩膀,力道幾乎要將盧詩臣的肩胛骨折斷,而盧詩臣卻仿佛感覺不到痛,聲音連一點起伏也沒有:「你真的想要真正的理由嗎?」
李松茗不想要,他不想要理由,因為他連分手這一事實也不會接受。但是盧詩臣並不等待他的拒絕或是肯定,已經繼續開了口:「真正的理由就是……我厭倦了,」盧詩臣輕輕地笑了笑,笑聲里透著一種輕浮,就像李松茗見過的他對許多人展露過的那種輕浮,「只不過是玩玩而已,松茗,你太認真了。」
盧詩臣話甫一出口,便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李松茗掐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變得顫抖了起來,他的聲音仿佛是從牙齒的縫隙里擠出來的,像是身處冰天雪地的人的最後的掙扎和呼救:「盧老師,剛剛是我太激動了,但是你也不要說這樣的氣話,我會傷心的……」
「松茗,你該回去了,我也該回去了——好聚好散吧。」盧詩臣說,像是說單純的分別,又像是說自己和李松茗的分手。
盧詩臣肩膀上那隻顫抖的手不再顫抖,重新地、用力地按住了盧詩臣的肩膀。
「盧詩臣,」李松茗仿佛念某種莊重的咒語一般,念著盧詩臣的名字,「從頭到尾,你喜歡過我嗎?」
李松茗可以堅定而決絕地對徐磬說他的規則是他抓住的東西,他不會放開——但是他對任何人都可以建立起來的堅不可摧的防線,在盧詩臣的面前總是輕易地潰不成軍。
盧詩臣感覺到李松茗攬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愈發收緊,仿佛要將自己按進他的骨血之中,不可分離。他的手臂那樣的用力,聲音卻有些顫抖,「哪怕是……哪一刻,哪一個瞬間。」
盧詩臣沉默了許久,仿佛像是被取下了發條的玩偶。在這長久的沉默里,剛剛歇下去的雨勢又驟然猛烈了起來,敲擊在玻璃上仿佛最激烈的鼓點,只為了拉開帷幕,上演最終的、最殘酷的真相。
這漫長的沉默讓李松茗生出些期待,期待盧詩臣不忍說出否定的答案;又讓李松茗惶恐,惶恐盧詩臣可能正在醞釀的殘忍的裁決。
窗外一聲驚雷將聲控燈都震得亮了起來,而李松茗最終還是看見盧詩臣張開那雙吻起來甜蜜而熱烈的雙唇,用溫和的聲音,說出最殘酷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