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盧詩臣又說了一些話,大約是一些勸慰的話語吧,他卻仿佛處在真空之中,只能看著盧詩臣的唇張合著——可是,最殘忍的話都已經說出了口,這些虛假的溫柔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現在雨太大了,」他最後聽見盧詩臣說,「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盧詩臣的叮囑體貼無比,溫柔得仿佛戀人之間纏綿的道別,而非一個殘酷的剛剛才宣告過對李松茗毫無感情的情人。
李松茗不太能夠回憶得起來自己是如何離開醫院的,如何回到家的。
反正,肯定並未聽從盧詩臣等雨停了回去——李松茗只依稀記得自己走出醫院,瓢潑大雨砸在身體上甚至發痛,但他毫無所覺。途中有計程車停下問他是否要搭車。李松茗記得自己上了車,但是和司機說了些什麼話完全不記得。
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松茗發現自己已經渾身濕淋淋地坐在了自己家中,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沒有開燈,如同一隻遊蕩在冷雨夜中的孤魂野鬼。
已經完全濕透的衣物緊緊地貼在皮膚上,發梢上的水滴順著脖頸流淌進衣領里。
太冷了。
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沒有一處不是冷的,李松茗冷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近乎麻木而茫然地胡亂而迅速地洗了澡,在床上將自己嚴嚴實實用被子地包裹起來,如同蠶蛹一般。
但是即便如此,那種聽見盧詩臣說出「沒有」兩個字之後從身體深處蔓延出來的冷意,似乎一直都未曾消散,如繩索一般,緊緊地勒住李松茗的身體,讓他無法逃脫。冷意深入骨髓,凍的李松茗失去了意識,幾乎是昏睡過去了。
到了夜半的時候,這冷意又變作了一團仿佛能將人燒毀的烈火,燒得李松茗頭腦發昏。
李松茗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發燒了。
李松茗知道此刻應該起來吃一點退燒的藥。然而因為他的身體素質一貫不錯,基本上都不生病,所以他也並沒有備常用藥的習慣。而且他一點力氣也沒有,連支撐自己從床上坐起來都異常艱難,在雨中打濕了的手機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混沌的大腦無法支撐李松茗從醫學的角度思考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麼,他什麼也不想管,在床上蜷縮成一團,此刻大腦也仿佛被灼燒的一乾二淨,他什麼也不用去想。
不用去想盧詩臣的溫柔,也不用去想盧詩臣的殘忍。
窗外的雨依舊還淅淅瀝瀝地在落著,縈繞在李松茗的耳邊,如最佳的催眠樂曲,讓李松茗沉浸在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態之中,無法清醒。李松茗隱約還聽見了自己手機的鈴聲一直在響,模模糊糊地想,手機還沒有被淋壞啊……但是雨聲太大了,鈴聲混合在其中,飄渺而遙遠,又讓人幾乎以為是幻覺。手機他放在哪裡的?是在書桌上嗎?
李松茗的大腦處於一種極其混沌的狀態之中,沒有任何的心思去分辨這是真實還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