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響了多久,那如同幻覺一般的鈴聲終於徹底的消失,只剩下了綿綿雨聲,李松茗開始徹底地陷入無比混亂的夢境之中。
他夢見許多碎片化的畫面,都是和盧詩臣有關的記憶的再現。他時而夢見盧詩臣溫柔的吻,時而夢見盧詩臣親昵地叫他的名字,時而夢見盧詩臣轉身決然離開離開的背影。
夢見的最多的,是樓道昏暗的燈光中,面對李松茗問出的「你喜歡過我嗎」,盧詩臣張著紅潤的、柔軟的雙唇,冷漠地說道:「沒有。」
如同循環播放的影片,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
紛繁的夢境裡,李松茗還能夠聽見雨聲綿綿不絕,聽見有腳步聲在來回走動。
家裡進小偷了嗎?
隨便吧,他提不起來任何的力氣去查看。
突然間,有亮光刺激著眼皮,他的身體還仿佛沉在水中,被水草密密麻麻地纏住了手腳,無法動彈,只能徒勞地看著水面折射進來的光。
天亮了嗎?今天這個樣子應該沒有辦法去上班了,應該要請假吧……李松茗的思緒四下漫遊著。
李松茗模模糊糊地想,然後她發現好像並非是天亮了,而是開了燈,他的耳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很輕,融入了還未停歇的雨聲之中,像是幻覺一般。
強烈的光線反而視線太過於模糊了,李松茗只能看見身前有一個纖瘦的輪廓。
但是即便如此的模糊,他也能夠辨認出眼前的身影是誰。
是那個和方才無數的夢境碎片裡一模一樣的身影。
是一場新的夢嗎?
那身影似乎要轉身離去,李松茗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拽住了一點衣袖的布料——微微濕潤的、棉質的布料,布料細密的紋理摩擦著李松茗的指腹,真實得李松茗要以為盧詩臣真的就在他的眼前。
這一次又是夢見了和盧詩臣之間的哪一段記憶?李松茗快要燒糊了的大腦無法釐清,他掀開沉重的眼皮,失神地看著眼前逆著光怎樣也無法看清的面孔。
「盧老師……」李松茗乾澀的喉嚨艱難地吐露出字句,他緊緊地拽住手中的那一點衣袖布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別走……」
一時間靜默蔓延著,李松茗連自己因為高熱而變得粗重的呼吸也清晰可聞,口鼻之中呼出的熱氣,讓李松茗的視線愈加的模糊起來,眼前盧詩臣的身影仿佛變成了一張被雨水打濕的照片,完全成了扭曲的色塊,完全無法看清。
太熱了。
李松茗的手更加緊地拽住了手中那一點衣袖的布料,還微微帶著一點濕意的布料傳遞給指腹一點涼意,這一點微末的涼意仿佛能將李松茗從這極度的熱之中拯救出來。
「好熱……」李松茗低聲喃喃著,「別走……」他的唇舌乾涸得仿佛一塊久旱的土地,絕望又哀憐地渴求神靈的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