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此時他們是幾百人對楚藍一個。
一旦有人從心理上潰敗,開了頭,後面跟著也就一瀉千里了。
這些能為了功名利祿為金人朝廷招攬、聽人驅使的,原也算不上什麼硬骨頭,有個人還在他們前面軟了膝蓋,直接給一個做他閨女都嫌小的小姑娘跪下了。
其他人連面子上也勉強說得過去了——
我雖然也向人認輸低頭了,那也比秦門無形腿秦元浩好得多啊,至少我沒跪下。
他們都老老實實收了兵刃不再試圖反抗,楚藍也不愛看人下跪,她點頭語氣很平靜地讓跪在地上那人起來。
然後將面前的六人與丐幫弟子給她提供的消息中的人一一對照進行辨認。
飯鋪本就不大,此時七個人站在一起,距離極近,楚藍才將面前的人與消息中的人對應出三個,正在分辨第四個——
那個招風耳、腿法又快又猛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突然暴起,一手插向楚藍雙眼,同時雙腿踢她下盤,腿尚未至,勁風已到,可見腿上功夫確然了得。
要說偷襲的是是當初淅川城中遭人其辱的歌女,那楚藍或許可能毫無防備之下著了道。但眼前這些人麼,片刻之前尚在計劃著要取她項上人頭,只是力有不逮,這才不得不聽憑她處置。
這些人當中多數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手上沒沾過一兩條人命的都顯得稀奇。
身處這些惡人當中,她怎麼可能真正放心?
內力運轉就沒有一刻停下來的時候。
她體內真氣鼓盪,那人腿踢上去猶如踢在硬邦邦的鐵板上,他雙腿去勢極猛,這一下當場撞得他雙腿骨頭齊齊折斷,痛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人倒也乾脆,見偷襲不成,反手便是一掌拍在自己天靈蓋上,哼也不哼一聲仰頭倒下,人便沒了聲息。
楚藍一眼掃向屋中五人,只見除了最早叫她走的那名道士打扮的人,其餘四人都是冷汗津津,神情驚懼不已。
楚藍這時已經理清了他們誰是誰,於是目視那文士打扮的人說道:「狷狂書生田鳴宇是吧?五年前的八月十五,泰州城中,你趁你師兄不備背後偷襲一掌拍死了他,而後狂性大發殺了你師兄全家包括僕人在內的二十三口,後你接下了你師兄的錢財、佯作悲憤,立誓為他全家復仇,我說的沒錯吧?」
狷狂書生汗出如漿,張口欲待辯駁,可一對上楚藍那雙黑白分明的圓眼睛,他竟說不出話來了。
這雙眼睛乾淨得像是初出生的小娃娃一樣,讓他想到五年前那個夜晚,他孤身一人受邀去師兄家共度團圓佳節,他突生惡念一掌打死了正與妻子同飲梅子酒的師兄,當時那小娃娃仿佛也是如此眼神。
清澈得仿佛能照見他心底生出最陰暗、最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他當時只無意間與那雙眼睛對視了一眼,只覺得像是看見了三尺神明的詰責。
他避開那眼神後,凶性大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一家全殺了。
此時想來,他師父在他入門不過兩年就被人仇殺而死,他的一身功夫全是師兄交的,他待他亦師亦父亦兄,從沒有半點對不住他。
他怎會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