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在林子裡,驚起了些歸巢的鳥兒。
陌生的鳥叫聲嘔啞嘲哳,給他們的逃亡路平添幾分詭譎和淒涼。
大約走了半個多時辰,代真愈來愈覺得不對。
人在急速走路時,身上的溫度一定是上升的,然後就會出汗,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
但是張無忌的身體卻越來越涼,代真感覺背著自己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大冰塊,她把臉頰貼在張無忌的脖頸後,被冰的一個激靈。
「無忌哥哥,你怎麼了?」代真語氣里說不出的驚慌,「你是不是寒毒發作了!你快把我放下來,我們在這裡生一堆火,這樣你能好受些。」
楊不悔聽到妹妹的驚呼,擦了把下巴上的汗珠,伸手去摸張無忌的胳膊。
張無忌的步子已經愈來愈慢,好像每前進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終於,他被腳下一塊石頭輕易絆倒在地。
摔倒前他還記得扶住背上的代真。
即使如此,代真也被摔得不輕,她肩頸觸地,「哧啦」一聲,那裡的衣服被磨破,很快她的肌膚就在粗糙的地面上擦滑。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聲,隨即很快咬住下唇。
楊不悔來不及照看她,看著張無忌難受得蜷縮在地上打滾,她一下也慌了,趕緊彎腰從地上抱起一堆枯葉聚攏起來,試圖點起火堆。
之前張無忌寒毒發作,他們都是這麼捱過去的。
不想這次,張無忌阻止了楊不悔生火的舉動,「不悔妹妹,我們走出去應是沒有多遠,你現在點起火,火光矚目,沒多久那些人就要找來,你抱著不怨去那邊樹下坐一會兒,無忌哥哥一會兒就自己好了。」
楊不悔還在躊躇,一路上她都很聽無忌哥哥的話,她知道無忌哥哥受了很重的傷,之前幾次發作,都要點火取暖,這次怎麼能沒有火呢?
「不必擔心,這傷一時半會兒還要不了我的命,我還沒有送你和不怨見到爹爹呢。」張無忌身上汗如雨下,額頭上肉眼可見大滴汗珠滴落,手指已忍不住插入堅硬的土地中,是疼到極致的表現,可是靠著黑暗的掩護,他居然還作出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這是代真第一次直面張無忌的寒毒發作,之前在路途中的幾次,都是在不怨的記憶中,宛如霧裡看花,這下,她是真的知道這個少年在忍受著什麼樣的痛苦了。
可她一下子也沒有什麼辦法,今日跟蹤他們的不知是什麼人,但想來不會是看他們可憐來送溫暖的。她還記得初出蝴蝶谷時,饑荒中的人試圖把他們當成口糧煮了吃。
不能把這個時代的人想得太善良。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代真忍著痛,爬行一段,走過去抱住張無忌,「無忌哥哥,你是不是冷啊,那我把我的溫度給你,你就不冷了,如果疼的話,你就想想別的事,為什麼太陽落山後,月亮就出來了呢?為什麼樹木每年都要落葉子呢?那是它們的頭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