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十安拉過被子蓋住小半張臉,只露出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弱弱開口:「你在這,我睡不著。」
放在平時,瞿也一定安慰他兩句就起身離去,但此刻,他竟語氣沒什麼起伏道:「睡不著便起來。」
時十安沉了臉,被他一句話帶起了火氣,小孩子賭氣般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因為動作太猛,腦袋甚至都有些發暈。
瞿也坐的離他很近,時十安起身後,幾乎要與對方臉貼著臉。
時十安的鼻子皺了皺,學著瞿也的音調,兇巴巴冷冰冰道:「我起來了...」
時十安剛想接著說你能走了嗎,還沒開口就覺得沒底氣。
這是瞿也的地盤,也是瞿也給他的房間,要走也該是他走才對。
時十安的肩膀垮了下去,果然戀愛要經濟獨立,相互平等才能談。
......我在想什麼?時十安抬手捶了把自己的腦袋,腦子壞掉了。
「汝又想對自己做什麼。」
「啊?」
瞿也見了他捶頭的動作,驟然冷聲質問,時十安懵然回頭,與其對視之後,登時驚得愣住了。
他又露出了那種怒火滔天的眼神,不同於剛才的是,瞿也黑色的瞳仁都變成了赤色,左半邊臉從下顎開始緩緩爬上一層青黑色的獸皮,像極了從地獄裡爬上來索命的惡鬼,如墨般的陰影幾乎瞬間將整個房間籠罩。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中,時十安聽見自己心如擂鼓,面前邪神猝不及防露出了他最可怖的模樣,赤瞳紅髮,青面獠牙。
時十安被迫直面瞿也的這種形態,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怔在那,完全不敢挪動一絲一毫。
他的額頭不斷滲出冷汗,牙關在不受控制地打架,渾身不停地顫抖。
這不是他想要的,這是本能。
他狠狠咽了咽口水,似乎是受到變異人血統的影響,他此刻仿佛真的成了叢林裡一條小蛇,面對眼前的猛虎毫無還手之力,生出了被比自己強出太多太多太多倍的敵人瞄準,即將拆骨入腹而產生出的壓倒理智的恐懼。
此刻的他,只能搖尾乞憐。
他掉下一滴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的眼淚,啞聲問道:「瞿也,你要吃了我嗎。」
瞿也沉默地注視著他,片刻後,時十安想像中的風暴並沒有來。他的視野重新恢復光明,面前人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烏髮垂落於肩頭,面龐白皙如瓷玉,漆黑的眸子一錯不錯地望著他,一語不發地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