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昧半信半疑地收起刀。
車夫已經暈倒,所幸離城不遠,她們走走也就到了。馮廬家在此處,便和城門小吏交涉,昭昧和李素節在不遠處等候。
昭昧盯著她,低聲說:「你這麼信她?她可知道我們的身份。」
「如果不信呢。」李素節說:「殺了嗎?」
昭昧不說話,但眼中透出明明白白的意味。
「不能只靠殺人……」李素節忍不住想勸,見到昭昧表情又打住,改口道:「是,我信她,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昭昧問:「你對她有恩?」
李素節無奈一笑:「不是我,是你。」
昭昧擰眉,正要細問,見前方馮廬走來,便沒有開口。
馮廬眉眼間帶著壓不住的激動,說:「很快就會來人接我了。」
來接馮廬的並不是她家大人,而是一名隸臣。馮廬面有失落又很快壓下,將行李交給對方帶走,自己卻留下來。
目送隸臣遠去,她收回視線,轉回身問:「公……您……你們怎麼會這樣?」
如果不是印象深刻,任誰也想不到面前這兩人竟是一朝公主與世家貴女。她們蓬頭垢面,眼圈發青,臉頰微陷,肌膚染塵,衣衫破落,簡直是稍顯周正的乞丐。
馮廬是從聲音認出來的,如果只看外表,她恐怕也認不得了。
李素節道:「亡國之人……不說也罷。」
亡國,這兩個字就足以說盡一切了。
馮廬想去看昭昧的模樣,又怕冒犯,生生忍住。曾經的後宮裡,公主是最最尊貴的人,她們往日裡見得最多的是她的衣擺,哪裡想到會有一天,她穿的衣服連衣擺也破爛得分辨不出了。
她生硬地避開昭昧看向李素節,問:「那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裡?既然到了邢州,是要去李家嗎?」
開口的卻是昭昧,岔開話題問:「你有錢嗎?」
馮廬先是一愣,繼而恍然:「有!是了,我該想到的。」說著,她赧然一笑:「說起來,還要多謝公主……小娘子。」
見昭昧不解,她解釋道:「我父親是本郡的倉曹小吏,處境著實困難,賺不得許多錢,但凡出事,就還要代人受過。但有您先前賜下的財物,他便是棄了這工作,也足夠生活。」
昭昧明白了。這便是李素節提到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