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只是意外。」鍾憑欄說:「你是要二百萬銅錢,還是二百萬白銀啊?」
昭昧說:「白銀。」說完還謹慎地往旁邊讓了讓。
這回鍾憑欄沒噴酒。她坐正了身體,似笑非笑:「小昭昧,二百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你是要蓋個宮殿,還是要修個陵寢啊?」
蓋宮殿修陵寢,顯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事情,她卻說得仿佛玩笑。
「都不是。」昭昧卻答得認真:「我要養兵。」
「哦,七百個女兵?」鍾憑欄說:「你是要養她們祖宗三代嗎?那恐怕也花不了這麼多錢。」
「嗯。」昭昧說:「養七百兵,算上軍備,每年大約只要三千兩。」
「哦。你還清楚。那你倒是說說,你二百萬兩白銀,要養多少兵?」鍾憑欄語氣調侃:「五十萬?」
昭昧鄭重其事道:「那只能養一年。」
「哈。」鍾憑欄這回是真笑了:「看來你是要多養些年了?」
「嗯。」昭昧說:「我會一直養下去。不過,那時候大約就不需要你的錢了。」
鍾憑欄不笑了。她嘆息一聲,說:「我的確有錢,可我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便是我開個店鋪,還要衡量收益,我若把錢都交給了你,我能得到什麼?」
昭昧問:「你開了明醫堂,也為了賺錢嗎?」
「你啊。」鍾憑欄笑道:「你是要我拿二百萬兩白銀來陪你做慈善嗎?」
昭昧說:「還有你的腦袋。」
鍾憑欄一噎,卡了痰,又咳嗽起來。半晌緩過起來,乾脆地說:「送一次糧食還不夠,拿我當冤大頭呢,我不干。」
她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昭昧卻坐著不動,問:「你收養那麼多女嬰又是為了什麼?」
鍾憑欄站住了,背對著昭昧,聲音傳來時有些輕:「焉知她們長大後不會成為棟樑。」
「或許她們當中也會長出一位宰相?」昭昧緩緩起身,轉過來,恰好鍾憑欄轉身,她們四目相對。
鍾憑欄嘴唇翕動著,突兀地笑出了聲:「說不定呢。」
「可她們不會有那樣的機會。」昭昧說:「已經有人做了她們的前車之鑑。」
她似要看到鍾憑欄的眼底,將字字句句烙印上去:「她為了走上朝堂,打扮做男子的模樣,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大周的棟樑,是很好的宰相。可當她脫下那身衣服,一切都變了。她成了禍水,成了一切災難的源頭,再沒人去想她當初立下的功,沒人去想是誰把她變成了這般無能為力的模樣。」
鍾憑欄凝視著她,說:「有人記得。」